李二莲宅惯了,来这儿半年多,认识的人也屈指可数,拜年的时候该进哪家门、该给谁拜、该称呼什么,她一概不知,便都学着旁边李大莲的样子慢上一拍拜下去,虽动作稍显迟缓笨拙,好在她现在这壳子年纪小,便也不怎么打眼。
拜到李云云家时,张翠珠十分的热情,特地给了李家两姐妹一人一块自己绣的帕子,先不说那帕子上的刺绣功夫如何,单是那帕子的材质,李二莲上手一摸便知道,绝对的江南一带出产的上好丝料。
这种料子李堂叔家决计买不起,定是那周家聘礼送来的年货。
李二莲发现,张翠珠对李云云的管束格外的严,今年甚至没让云云出门拜年,只是一味地将她关在屋子里练习女工和制作香丸。
李二莲去云云时,她正凝眉敛目地扒在窗户
上外面的灯火,见到李二莲进来也没多开心,只是依依不舍地告诉李二莲
“娘说周家那边来信,正月十六便会有车来接我走,到时候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可要记得来送我。”
“周家也太心急了吧。”李二莲心情低落,小姐妹俩手握着手并坐在炕沿上,一时相对无言。
“对了,我三哥将他那只画眉给我了,一会儿拜完年我就给你送来。”李二莲道。
李云云却低下了头“还是不要了,正要跟你说呢,你送我那只松鼠总不吃食,娘说它不喜欢住在笼子里,再困着说不定就死了,我便把它放生了。”
“放就放了吧,那东西养不熟还咬人,早该放了的。不过画眉鸟不认生,现在天天能吃一勺小米,活得兴着呢。我把它送给你做个伴吧,不然你整天呆在屋子里多闷啊。”
云云还是摇头“我自己闷就好了,不要连累
它跟我一起困在这屋子里。”她伸出十根指头来说“,娘说去周家前让我一定学会所有针法,我现在每天往手上扎一百个针眼都不嫌多,就怕学不好耽误了做七少爷侍读。”
李二莲心疼地说“不要逼自己太紧,不会刺绣又怎么样,难道是你求着他周家去给周七少爷做侍读的吗”
云云再次摇头“娘说去周家的只有我一个人,到了那儿没有家里人照顾,凡事都得自己做,现在努努力吃点苦,以后便能少受累、少求人。”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李二莲不再劝了,只是忽然笑道“你娘跟你说的话真多。”
她不提李云云还真没注意,“是哦,”云云也笑了,“娘最近是找我说话,以前她都忙着绣活没空陪我的。”
李二莲在心里叹气,云云小朋友还是太小了,还不能懂她母亲的一片女之心,也还没感受到
即将到来的离别之苦。
拜了一圈,把“过年好”这三个字都说腻了,收获了满满两衣兜糖果、瓜子,才跟李大莲回了家。
下午,来往拜年的人渐渐少了,李家吃过中午饭,趁着酒菜余温,李叔畦和李仲园谈起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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