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出了文华殿,上车返回自己住的王府,然后召见波斯的代表。安西三国同样安排了代表参加这场大明与泰西的和谈。只不过他们不是参战方,不直接参与谈判,只是在场外等待结果和可能会有的吩咐。现在的波斯,统治家族仍然是历史上已经断绝了的萨法维王朝。七十年前,波斯萨法维王朝末代皇帝,傀儡君主阿巴斯三世被大明解救,成了具有部分实际统治权的君主,王朝得以延续下来。阿巴斯三世将波斯皇帝的名号,也就是万王之王的这个称号,献给了大明皇帝做尊号。在泰西各国看来,大明皇帝实际上已经身兼中华、天竺、波斯三个皇帝头衔了。旧大陆古典时代的四个皇帝头衔,现在只剩下罗马皇帝不在大明手中了。泰西各国一个皇帝头衔都有一群人在争,所以让泰西各国越发觉得大明皇帝尊贵。其实阿巴斯三世献尊号的操作,也是从中国的史书上学来的。一千多年前,波斯萨珊王朝的末代王子,俾路斯和泥涅斯父子,在灭国之后逃到了大唐。他们就将波斯的万王之王称号,献给当时的大唐皇帝李治。李治顺手建了个波斯都督府,理论上大唐从此对波斯有了宣称。两个波斯王子的行为,开启了给皇帝上尊号的习惯,李治和武则天夫妻俩变成了天皇天后。这个世界的大明皇帝,遵循着世祖皇帝的旨意,不再给外族胡乱封爵位,所以没有给阿巴斯任何封号。但是阿巴斯自己懂事,献出波斯皇帝称号之后,自己改称波斯国王了。现在的波斯国王,是阿巴斯三世的曾孙,称阿巴斯六世。波斯派往西洋海角的代表,是阿巴斯六世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的王子苏来曼。苏来曼来到朱靖垣的王府,见到客厅中间的朱靖垣,直接下跪叩头行大礼:“波斯小国王子苏来曼,拜见大明大食亲王殿下。”朱靖垣无所谓的挥手示意:“好了,起来吧,以后别跪了。”“谢亲王殿下。”苏来曼道谢之后爬起来,品味着朱靖垣那句“以后别跪了”,发现这里面似乎有别样的含义。大明内部君臣之间,是没有跪拜礼仪的,但是大明之外的不管。所以自己这种不属于大明系统的王子,才会主动的下跪行礼。让自己以后不要行礼了,难道是按时要将波斯收为藩国了。苏来曼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猜测,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敢问殿下有何吩咐?”朱靖垣似乎非常随意的问:“波斯想不想成为大明的外藩?”苏来曼大吃一惊,自己的猜测直接成真了,直接再次扑倒在地:“我们波斯做梦都想成为大明的藩国,殿下若能促成波斯设藩,对波斯乃是再造之恩。”苏来曼是真的激动。波斯、希瓦、哈萨克这种名义上独立的国家,在大明的阵营里面是非常的尴尬的。实际上上上下下都被大明间接控制,主要产业都在大明的皇室财团手中。但是理论上他们的国家挨揍了的话大明不用去管。他们做梦都想摆脱这个局面。真正完全独立是不可能的,加入泰西阵营也不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正式的大明藩国。朱靖垣学着老皇帝的姿态,不直接接对方这个茬,而是不置可否的说:“你先起来,过来看这张地图,我想在你们波斯要块地。”苏来曼小心爬起来走到朱靖垣面前,看向朱靖垣身边桌子上的大食地区的地图。朱靖垣在里海沿岸,后世的阿塞拜疆首都,也就是巴库地区周围画了个圈:“我听说这里有油苗,所以想在这里买块地,尝试开凿油井,建设工厂。”巴库地区自古以来就有天然油气溢出。很多地区常年有火苗燃烧不断,“阿塞拜疆”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火”。如此明显的油气特征,让巴库油田成了原历史上开采最早的大型油田。最浅的地方五十米就能出油,大部分地区五百米的油井就够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开采,到了是二十世纪初的时候,产油量一度达到世界的一半。到二战时期的四十年代,产油量一度占到苏联的七成。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也都知道这里很可能有石油,因为地表的油苗太明显了。但这块地属于波斯王国,是大明与露西亚的缓冲区的最边沿。露西亚和泰西国家不敢过来投资,大明也不需要到这里来采油,大明的油田主要在南洋地区。大战开始之后,这里随时都可能变成战场,更加没有人想着来这里挖油了。苏来曼王子听说朱靖垣要这块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答应了:“怎么还用买的,您真的太客气了,整个库拉河下游平原,都是波斯送给您的礼物。”朱靖垣听了就是一愣,然后不由得呵呵干笑着说:“你可真的太聪明了,以后让我给你们顶着露西亚是吧?”朱靖垣说的聪明,不是这个王子讨好自己,自己只是想要巴库那一小块地,他就把后世的整个阿塞拜疆地区都给了自己。而是因为阿塞拜疆是波斯、露西亚、奥斯曼三国的交界处。这块地要是整体给了朱靖垣,那波斯跟露西亚就不算是直接接触了。露西亚以后再入侵波斯,占领的首先就是大明亲王的地,那大明朝廷不能不管。至于石油,在世界和这个时代,重要性远远不够,完全比不上冷战时代。这时候绝大部分船都还在烧煤,只有数量仍然稀少的汽车,以及消耗量有限的油灯需要烧油。世界燃油消耗量比较有限,结果就是油田并不特别受重视。而且巴库这里的石油,外人根本不敢去采,送给大明亲王保自己安全,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这位亲王还是提意给波斯设藩的人。苏来曼听到朱靖垣点破了自己的心思,顿时就有些紧张的连忙做保证:“还请殿下受累,事成之后波斯上下另有感谢。”苏来曼以为朱靖垣是在“腐败”,向波斯索要利益换取帮助他们设藩。实际上设藩才是朱靖垣的目标,要巴库只是顺便要点东西,而且是真的准备花钱买的。所以面对误会了的苏来曼,朱靖垣就面无表情的训斥说:“如果弄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德黑兰以西都别要了,大明另外设个藩国应对露西亚和奥斯曼。“萨哈德高原以东也别要了,让那帮阿富汗人单独建国,南部交给天竺的藩国……”朱靖垣这句话,就是在现代波斯的基础上,往波斯西部又砍了一大刀,把首都德黑兰砍成了边境。苏来曼王子吓了一大跳,同时也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大明收波斯,那是要让波斯去当猎犬,盯着露西亚和奥斯曼两个野兽的。如果你波斯藏到大明后面,让大明给你阻挡露西亚和奥斯曼,那大明还要你干嘛?这不得杀了吃肉?苏来曼再次果断的直接给朱靖垣跪倒在地:“殿下息怒,波斯上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让露西亚和奥斯曼人过界一步!“但是波斯力量有限啊,并不是露西亚蛮夷的对手,还请大明天兵相助啊!”朱靖垣这才轻轻点头:“放心,你们只需要将部队送往西北边境,暂时盯住露西亚和奥斯曼人。“大明的主力部队会在设藩的同时,再次通过铁路线进入你们西北地区。“以后大明的陆军就不会离开了,后续再有战争也是在露西亚境内。”苏来曼惊喜交集,再次忙不迭的叩拜答应着:“明白,小王明白了,我波斯上下一定全力配合!”朱靖垣打发走了波斯王子,又把工部舰船司的汪来叫了过来。汪来拱手行礼之后,在大堂侧面的客位坐下。朱靖垣直接坐在了汪来对面,询问工部方面的事情:“汪主事,京师这几天的消息里面,有没有提过飞机的情况?”汪来语气非常轻松的报告说:“按照军器司李锐主事的消息,当初我们出发的时候,就按照您的指示开始建设小规模的生产线,然后直接开始小规模的量产。“结果也就如殿下当初所料,第一批的五十架飞机在前几天生产完成,制造出来的同时就卖光了。“这还只是五军都督府、造船厂、皇家飞行机器公司,以及大明航空公司的单子,还没有公开销售。“在十几天前,装有机枪和炸弹卡扣的作战飞机,正式设计完成。“使用了八十马力的转缸发动机,最大速度超过了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五军都督府又直接定了一百架。“这个单子分了一半给皇家飞行机器公司,现在双方正在抓紧制造这一百架‘战斗机’。“您的大明航空公司,在前几天也建成了初级的生产线。“后续各衙署需要的测试用途的飞机,以及所有民用的不带武器的飞机,都由大明航空公司生产。“您设计的运输机和客机也都设计完成了,财部和五军都督府都定了十架去摸索用法。“燃烧弹测试也成功了,配合普通子弹打飞艇效果很不错。”这个时代的飞机非常简单,甚至比同时代的汽车都要简单。最起码不用给车轮施加动力,也不用考虑转向轮,差速器之类的设计。那些最简单的飞机,就算是让工匠手工制造,也不了太多时间。在大明工部和财团直接推动下,一个月攒出几十架这种飞机不算问题。生产线肯定也是从汽车之类的工厂转过来的,也不是完全新建的,所以才能这么快。朱靖垣轻轻点头:“好,能够用于战斗的飞机直接批产了,这进度已经很不错了。“那用我的名义,通知工部和皇家飞行机器公司,马上继续扩建生产线。“我会通知五军都督府,让他们再加两百架订单,直接送往大食和北方鲜卑前线。”汪来吃了一惊:“殿下,增加产量当然可以,但是飞行驾驶员训练跟不上啊。“以前折腾过滑翔翼的人,现在基本都召集起来当驾驶员了。“五军都督府直接开了军用培训班,开始挑机灵的士兵去训练。“但是老师太少了,短期内也难以看到效果,更加不可能上战场啊。朱靖垣微笑着说明自己的想法:“飞行员训练,得有足够的飞机才能训练的更快。“现在是草创时期,不要想着一步到位。“让老师手把手的带,直接把飞行员训练成精英,那效率太慢了。“现在只需要先教清楚第一步,让学生能自己起飞和降落,其他的都可以让学生自己去摸索。“老师马上继续去教更多的新人。“飞机都刚刚发明,那些师傅能有什么经验?“那些经验也是师傅自己总结的,而且还未必是绝对正确的。“现在咱们想要迅速扩大飞行员规模,就得让那些有天赋的学生,有机会自己探索飞机用法。“而这就需要有大量的飞机,所以先把产量提起来。”汪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样新东西诞生的时候,根本没有成熟的教学训练方案。直接让更多的有天赋也有兴趣的机灵学生,自己去摸索和学习的效率未必就比老师带着学低。虽然风险肯定也更高,但对大明而言未必不能接受。不过汪来还有另外一个担心:“逻辑上的确可以这么做,但是殿下的意思是,要让现有的飞行员直接上战场吗?这能行吗?而且现在不是都停战了吗?”朱靖垣听了直接呵呵干笑:“停战不停战我们说了算,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直接停战,最起码不能就这么痛快的停战。“我们还要给西夷施加压力,给他们制造更大的实际威胁,让他们放弃幻想。“飞机这种新型武器就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各国现有的高射炮,都是攻击飞艇甚至气球用的,对飞机这种小而灵活的机器,应该是很难命中的。“敌人也没有飞机可以与我们空战,飞艇和气球在飞机面前都是活靶子。“早期可以尽可能在高空投弹,不用去地面扫射目标,飞机受损的概率是很小的。“而且,战争不可能没有伤亡,飞行员得真正上过战场,才能懂得怎么去战斗。”朱靖垣这么说了,汪来也就不再过问,自己不是军事相关人员,这些规划自己不掺和。汪来跟朱靖垣继续确认了一些细节,就告辞回去联络就京师工部了。朱靖垣吩咐自己的两位幕僚,按照自己的口诉把自己的计划写出来,发给京师的父亲朱简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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