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水入江河,微澜不兴波。君看千里洋,精卫可奈何……”返回兆京的路上,萧然一直在想着蓍九霙的这几句话。他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又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回到了潘家园,已经是傍晚时分。“萧老板,这一趟承蒙您照顾了,还救了我们好几次,连英子和乡亲们的事你都一直忙前忙后。支书都说了,以后你就是岗岗营子的亲人,那更是我们的亲人。以后有什么事能帮上的,尽管吩咐我们哥儿俩!”胡八一说。旁边的胖子也点点头,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一瞬间,萧然好像感觉他要像老版三国里的张飞一样,抱拳说一句“俺也一样!”但胖子只是笑了笑。他们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在离开前,萧然特意找支书、会计和几位村里的负责人和长辈,谈了谈修路的事。萧然承诺等明年开春,由他出资先修一条通往县城的土公路,再置办几台三轮车,让乡亲们能把兽皮、兽肉和其他野山货卖出去,让岗岗营子先踏上致富的第一步。至于资金来源,就是他们从墓里拿出的那些瓷器。这项义举着实让胡八一和胖子在相亲们面前增了光,也让两人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年轻的萧老板。萧然说:“胡爷客气了,我跟二位投缘,燕子、英子还有乡亲们都对我像亲人,这都是我愿意做的。”胖子趁机说:“我看咱也别爷来老板去的了,太生份!你要不嫌弃,咱以后就兄弟相称吧!”“好嘞!我可是求之不得!胡哥,胖哥,那咱先各自休整,我家店门常打开,随时欢迎两位大哥来!”萧然笑道。胡八一说:“好!那我俩先找个落脚的地儿,咱回头再聚。”“早给两位大哥安排好了,就你们之前租房那,旁边有家悦宾招待所,老板是我朋友,你们先住下,钱我已经安排人垫付了。”胡八一和胖子闻言,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是重重拍了拍萧然肩膀,就和他告别了。萧然拎着自己的两个破口袋,就返回了宝荣斋。熟悉的门头,熟悉的布置,还有门口熟悉的坏路灯。隔壁的王大妈家准时升起炊烟,今天是周六,听那呲呲啦啦的声音,应该又是在做五花肉丁的炸酱面了。进了门,还是熟悉的灯光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刘胜利打着熟悉的瞌睡,一切都和他走之前一样,就好像他从不曾离开过一般。他想抬脚踹刘胜利,但想了想,还是轻轻拍醒了他。“经……经理!您回来了!”刘胜利抹着哈喇子,一下弹坐了起来。萧然把一包鹿肉干和一包野猪肉干甩给他,让他看着时间关门,自己则拖着步子回屋到后室的屋里。他重重摔在床上,把身上的衣服裤子鞋袜一件件脱下来扔到地上,钻到了被子里。他感觉此时此刻很累,尤其是心累。萧然在脑子里复盘了这一路的经历,从潘家园偶遇胡八一和王凯旋开始,近乎莽撞的搭讪和透底儿,差点让自己成了两人的“敌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和妄动,都可能对胡八一等人的未来动向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于是这一路上,作为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他一直想尽办法推动所有的事按既定的轨道发展。毕竟一句话就差点让胡八一决定不盗墓,谁知道他擅自扰乱正常的时间线,会不会给胡八一、王凯旋等人带来更灾难性的后果,甚至可能是生命代价?他一直都当自己只是一个走错了时空的游客,一个无意间闯入了某个大型沉浸式真人实景冒险游戏的玩家。因为自己随性乱来、引发蝴蝶效应,然后弄死npc?别闹了。可直到胖子告诉他,即便那天没来找他,两人也依然会去找大金牙,走上摸金校尉的路,萧然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路实在太滑稽。可能无论他出现与否,做了什么,也不过就像一滴水滴进江河中,即便会弹出几圈微澜,也不可能在江河中掀起大浪,更别说改变河流的走向了。就像无论他在不在,王大娘家依然是每周末炸酱面,刘胜利依然是上班打瞌睡一样。萧然觉得自己可能不过就是个小人物、小角色,小把戏。他这么想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大天亮,他被窗外的阳光晒醒。他懒洋洋的伸了伸腰,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不光腰扭的像麻花,脚丫子都快伸到耳朵边了。他“腾”地一下跳下床,感觉手一阵发痒。抬起手一看,之前被巨型三眼塔腹蝓的尖牙刮破的手掌已经愈合,断了的小拇指也接了起来,只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点奇怪,好像多出了一节指节。他甩了甩手,那两根手指竟然像面条一样柔软无骨,可当他用力时,手指又可以瞬间绷紧,如钢筋般坚硬。萧然怒由心中气,他一不姓加藤,二不在东瀛,指头搞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小九!蓍九霙!给我滚出来!我手是怎么回事?”可连呼了几声,蓍九霙都没有回复,房间里一片寂静,好像它从来都不存一般。萧然赶紧拿出阴阳镜,也是没有任何声响。拔出关山刀,这个一向聒噪的疯子,虽然寒光依旧,但那沙哑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不仅他们,屋角那个装着瓷器的口袋,也消失不见了。萧然心里一惊,难道之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还是说他又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急匆匆披着衣服跑到前厅,看见刘胜利已经开了门,正擦拭着柜台。看见他跑过来,刘胜利满脸堆笑:“经理您睡醒啦?”萧然看看挂钟,早上八点,这太不寻常了!“胜利啊,胡爷和胖爷今天来过了吗?还有,我屋里那个袋子呢?”萧然问。刘胜利看着他,一脸的懵,问道:“胡爷?胖爷?您说的是谁啊?”一瞬间,萧然感觉如坠冰窖,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不过是一场梦中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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