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锦州城内。
天已大亮,清晨的薄雾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城外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来不及清理的残肢断臂。城外的混乱暂且不论,城中的街道上也有干涸的血迹,随着女真鞑靼的攻势加剧,锦州城内渐渐出现了“乱民”和鞑靼的“内应”。锦州毕竟不同于宁远,对流民和蒙古鞑靼的监视没有那么严格,因此城内不可避免地多了些背弃祖先的汉奸。尽管这些“乱民”还没来得及在城中制造大乱就被早就准备好的官兵镇压,但仍使市民人心惶惶,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军民坚守城市的决心。特别是身后的宁远迟迟没有出兵救援的迹象,更让城里的居民感到恐慌。
草草地吃过早饭后,身披戎装的辽东巡抚毕自肃在几名士兵的陪同下来到锦州城墙上,严肃地注视着外面的景象。总兵满桂和左都督赵率教已经在城墙上指挥战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们转过头去,看到毕自肃,纷纷行礼。“今天鞑靼有动静吗?”毕自肃随意挥手,径直走到城墙边缘,完全无视墙上挂着的一颗狰狞的人头,面不改色地问旁边的两名军官。“大人,根据当前情况,估计今天鞑靼不会攻城了。”满桂听到毕自肃的询问,下意识地与赵率教交换了个眼神,稍作犹豫后拱手回答。
如果是在前几天,女真鞑靼可能早就集结完毕,在锦州城外吹响非人的号角,但今天却没有动静,看来女真人也打算休息一天了。连续几天的攻城,不仅使城内的官兵损失惨重,城外的鞑靼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原本密集的军阵明显“稀疏”了一些。然而,满桂和赵率教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比前几天更加严肃。这两天虽然女真鞑靼在锦州城外损失了不少兵力,多次攻城无果,但大部分是来自辽东各地的流民百姓充当“主力”,真正的女真鞑靼损失并不严重。
尤其是被老酋长努尔哈赤亲口赞誉为“立国之基”的红黄dazi,他们始终未曾露面,一直在远处眈眈相望,像一群等待猎食的饿狼。
"城内的火炮还能用多少?"
得知女真dazi今天不会进攻,毕自肃紧张的情绪略有缓解,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苦涩。
自从辽沈和广宁相继失守后,朝廷里不少大臣上奏天启皇帝,希望从红夷人和佛郎机人那里购买火炮,以此加强城防,抵御女真。然而,这种看似合理的提议在京师引起了争议,甚至差点再次引“dangzheng”。
尽管大明已不再处于鼎盛时期,国力逐渐衰弱,但朝廷中仍有不少人自称为“天朝上国”,一向反感红夷人和佛郎机人,自然也不愿意从他们手中购买大炮。在一些大臣的坚持下,天启皇帝终于决定从红夷人那里购买火炮,但由于路途遥远加上火炮笨重,只有少数几门运到了辽东,分别安置在锦州和宁远的城墙上。
除了这几门“红夷大炮”,锦州城墙上剩下的都是军器局制造的粗糙“仿制品”。毕自肃虽然不精通火器,但他明白以大明目前的工艺和制造水平,这些城头上的火炮都属于“消耗品”,经常会生炸膛事故。
"督抚,城中的巨石gun木还有一些,但城头的火炮不多了,恐怕不到十门了。"
不等满桂和赵率教言,一位面色黝黑的武将主动上前,苦涩地说。他叫尤世禄,是天启二年的武进士,也曾随大学士孙承宗出边,虽然威望不如满桂和赵率教,但在辽东也算是一位知名的猛将。
"嗯。"
"把它们集中起来,一定要破坏城外女真dazi的huihui炮。"
毕自肃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点头表示同意,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有所准备,还有十门可用的火炮,已经出了他的预期。
"是!"
尤世禄立刻坚定地点点头,随后不顾面前的文官是他的上司,愤怒地咒骂道:"皇太极真是狡猾,一直利用各地裹挟来的百姓消耗我们锦州城的danyao,等我们的攻势稍缓,就用huihui炮攻打我们。"
说完,一脸愤慨的尤世禄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的城墙,原本雄伟坚固的城墙已经有了破损,这些都是拜女真dazi的“huihui炮”所赐。
"呵,如果女真dazi这么容易对付,我辽东百万汉民怎么会流离失所呢。"毕自肃轻轻摇头,语气冰冷地说。
"对了,提前找城里的富商借粮吧。"
毕自肃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对着身边的武将们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满桂等人听到这话,表情都有些尴尬,他们互相对视,最后拱手答应。自从辽沈和广宁相继失守,所有在辽东有些家底的汉民都逃往了关内,即使有些人对故土眷恋,也大都选择在后方的宁远城定居,没人愿意在饱受战火摧残的锦州停留。现在锦州城的居民大多是士兵的亲属,哪有什么"富商"。毕自肃没理会身后武将的低语,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八百里外的紫禁城。根据他对天子的了解,那位看似虚弱的天子绝不会坐视锦州陷入危局。然而,尽管他这几天反复思考,还是想不出天子会用什么方法让宁远城的"军阀"出兵,以解锦州的燃眉之急。"陛下,锦州撑不了几天了…"过了许久,毕自肃轻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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