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放声大笑,也知道陈应良这是心里话——因为如果陈应良怪过长孙无忌的话,自己就不可能平安出狱,官复原职,今天陈应良更不会接受自家的邀请。然后高士廉赶紧邀请陈应良进门,陈应良谢了,与高士廉并肩入府,长孙无忌则是继续的满头雾水,本想跟上,却忽然看到好友李二还呆呆站在原地,神情失魂落魄,仿佛已经神游天外,长孙无忌不由更是糊涂,忙说道:“二郎,快里面请,我舅父他们已经进去了。”
直到长孙无忌第二次开口催促,失魂落魄中的李二才回过神来,很勉强的向长孙无忌说道:“无忌,我还有事必须先走,就不进去了,你进去陪伴高叔父和陈副率吧。”
都已经快开饭了,好友却突然坚持要走,长孙无忌对此自然是大惑不解,询问原因时,人歪害怕影子正的李二自然不敢如实回答,只是借口还有急事,坚决提出告辞,长孙无忌无奈,也只好仍由李二去了。结果长孙无忌抬腿进门时,李二却突然叫道:“无忌,再等等。”
“还有什么事?”长孙无忌回头问道。
李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无忌,这次的事,我们李家没能出上力,十分抱歉,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真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对待,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决定。不管将来如何,我都继续会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说了这通没头没脑的话,李二扭头就离开了高府门前,身形萧索的永远离开了高府门前。看到幼年好友失落远去的背影,听到了李二那些没头没脸的话,又联想到舅父刚才的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长孙无忌的心头,也让在这件事中始终被人利用的长孙无忌突然明白了什么,暗道:“不会吧?二郎,不会那么对我吧?”
与黯然离去的李二截然相反,坦荡无私的陈应良却被淹没在了高士廉一家巨大的热情之中,被请进了门后,高家的小辈全被高士廉叫到了陈应良的面前稽首道谢,然后老高家又摆下了盛大酒宴,盛情款待陈应良的搭救之恩,陈应良一再谦虚,不愿无功受赏,高士廉一家却根本不听,一边说着感谢话一边不断向陈应良敬酒,还快就把酒量目前还不行的陈应良灌得脸红脖子粗,脑袋晕晕乎乎。
酒至酣畅,高士廉忽然向妻子鲜于氏使了一个颜色,鲜于氏会意,立即捧出绸缎垫底的木盘交给高士廉,高士廉又将木盘转递到了陈应良面前,微笑说道:“陈副率,这枚玉佩,听说曾经是你的物件,现今物归原主,请副率收下。”
已经有些喝高了的陈应良低头看去,见绸缎垫底的木盘之上,果然安安稳稳的躺着一枚双虎首璜佩,还正是自己当初卖了做路费的那枚双虎首璜佩,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后,陈应良双手接过了木盘,向高士廉道谢道:“高大人,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晚辈也知道现在还你当初买佩的钱,你是肯定不收,所以我也不还了,就说一声谢谢了。”
“这就对了,用不着那么客气。”高士廉大笑,又说道:“陈副率,你与我的外甥无忌年龄相近,老夫僭越,今后我们干脆就以叔侄相称如何?”
“叔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陈应良二话不说,马上拜倒口称叔父,高士廉大喜,忙说着贤侄请起将陈应良搀起,对陈应良的印象也益发良好,旁边的长孙兄妹和高履行也是欢喜不胜,一起对陈应良行弟妹之礼,陈应良将他们搀起间,长孙无忌又好奇问道:“兄长,小弟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你现在能否回答,舅父出事那天,你为什么会到我家里来寻访这枚玉佩?”
“是啊,贤侄,你当初怎么会突然到我家来探访这枚玉佩?”高士廉也好奇同问,又道:“裴大夫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惟独忘记了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来寻访这枚玉佩。贤侄,现在可以让老夫知道谜底了吧?”
陈应良更是苦笑了,借着酒劲,陈应良干脆如实说道:“其实谜底很简单,这枚玉佩是我与柴郡公千金指腹为婚的订亲信物,我和柴家的事你们都知道,我也不罗嗦了,总之那天是因为柴郡公的千金找到我,要求换回订亲信物,我才顺藤摸瓜,一路找到你们这里。”
说着,陈应良又把自己当初把订亲信物卖掉当做投军路费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高士廉和长孙无忌舅甥则越听越奇,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倒是高士廉的老婆鲜于氏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向陈应良问道:“大侄子,你和柴家的姑娘,就没想过重归于好?不管怎么说,你们陈家和柴家,也曾经算是世交,如果重归于好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满姻缘啊?”
不知为什么,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长孙小箩莉突然有些紧张,赶紧偷偷去看陈应良的反应。还好,陈应良马上就苦笑说道:“婶婶,绝没有这个可能了,至于原因,当着无忌贤弟和观音婢他们的面我不方便说,有空你问问高叔父,他知道原因。”
高士廉当然知道原因,更知道老李家这次利用自己的事对陈应良痛下黑手,根子就出在陈应良与柴家过节上,向老婆使了一个眼色让黄脸婆闭嘴后,高士廉又看了看陈应良,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忙问道:“贤侄,那么在你的婚姻大事上,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有。”陈应良如实答道。
高士廉笑了,突然又说道:“贤侄,那么叔父现在就为你安排一门亲事如何?”
“叔父你现在就为小侄安排一门亲事?”
已经有些喝晕的陈应良先是一楞,然后下意识的立即把目光转向了在场唯一的少女长孙无垢,结果长孙小箩莉也正好偷眼来看陈应良,四目相交,长孙小箩莉的清秀小脸蛋顿时变成了一块红布,赶紧低下了头去,心头砰砰乱跳,陈应良则有些傻眼,暗道:“不会是她吧?她可是未来的千古贤后啊?”
难以想象的可能变成了事实,高士廉果然微笑说道:“贤侄若不嫌弃,老夫想把外甥女无垢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高士廉这话,对长孙小箩莉从没有过类似念头的陈应良自然更是傻眼,长孙小箩莉羞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高士廉的母亲、老婆和妹妹一起大惊,长孙无忌则惊叫出声,“舅父,你以前不是……?”
“无忌,别说了,一会舅父就告诉你实情。”高士廉挥手打断了外甥的惊叫,然后转向了自己的妹妹兼长孙兄妹的生母高氏,郑重说道:“小妹,为兄这个决定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我是为了无垢好,应良贤侄不仅人才出众,前途无量,还心地善良,孝义双全,他如果能与无垢喜结良缘,必然能够好好照顾无垢一生。”
高氏当然知道陈应良目前在官场上风头正劲,又知道陈应良与女儿的身世相近,女儿嫁过去必然得到陈应良的好生爱护,加上早就发现陈应良眉清目秀举止有礼,正是心目中的理想女婿人选,便也没有多做迟疑,很快就点头说道:“那就请兄长做主了。”
高士廉满意点头,又笑吟吟的转向了陈应良,问道:“贤侄,现在就看你的意下如何了。”
决定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突然来临,陈应良彻底措手不及,本就喝红了的小脸也不由更加通红,心下迟疑,“怎么办?答不答应?”
迟疑间,陈应良自然想起了自己的心中女神杨雨儿,接着又想起了自己与杨雨儿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还有杨雨儿今天在自己面前的冷漠神情,陈应良对她的心思也不由黯淡了下去。再然后,借着酒劲,陈应良干脆离席向高士廉下拜,朗声说道:“多谢叔父成全,小侄愿意与观音婢共度此生!”
高士廉放声大笑,高氏满意微笑,长孙小箩莉羞得起身就跑进了后堂,陈应良则又在心里暗道:“雨儿,不是我移情别恋,是我和你之间没可能,早些把我的亲事定下来,你以后也不必烦恼我再去纠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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