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41章 母亲的石油情缘 岁月流金记十二（第1页）

流年似水，寒来暑往，又至一年隆冬。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灰暗的天空中簌簌飘落，如同洁白的精灵在空中轻盈地跳跃、旋转。它们成群结队地飞舞着，给大地严严实实地披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绒毯。世界仿佛被装进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窖，寒冷而寂静。

母亲找工作的事一直没有消息，这段日子她在三姨家帮忙照看孩子。母亲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勤劳早已成了她的习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清闲，反倒让她浑身不自在。心里头暗暗着急，可又不好意思跟三姨多问。

10月后的最后一天，三姨夫下班归来。他一进门，便使劲地抖落下身上的雪花，随后顺手将帽子与大衣搁在一旁。只见他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对着母亲说道：“四妹，我给你寻了个活儿，工钱虽说不算特别丰厚，但补贴家用是足够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母亲一听，双眸顿时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璀璨星辰。那一直紧锁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眉梢间那堆积已久的愁云也瞬间消散无踪。她欣喜若狂地应道：“三姐夫，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盼这份工作都盼了好久啦，真是太感谢您！”

母亲的心间仿佛一直被一团乱麻般的愁绪紧紧缠绕着，如今终于有了一丝解开的希望。丈夫那微薄的薪资，因为结婚的种种事宜早已所剩无几。

近两个月来，全家全靠举债才勉强度日。如今有了这工作的机会，意味着家中终于能有了进账，便能慢慢地还清债务。

两天后，母亲去了一家加工厂成为合同工，主要负责做豆腐，偶尔也给食堂用机器榨油，每月能挣20元。

可没干多久，麻烦就来了。一天，组长把母亲叫到一旁，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不满和轻蔑，冷冷地说：“我说大妹子，你这活儿干得可不咋地啊！你说咋办？”

母亲心里一惊，仿佛被人猛地敲了一闷棍，慌乱瞬间涌上心头，但她很快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回答：“组长，我每天尽心尽力，没偷懒没出错，您可不能冤枉我。”

组长哼了一声，那声音充满了不屑，“你别嘴硬，我这几天可都盯着呢，到处都是毛病！”母亲感到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但她努力压着，不卑不亢地说：“组长，您要是觉得哪不好，您指出来，我改。但我自问没做错啥。”

之后的日子，组长像是跟母亲杠上了，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找各种借口挑衅母亲的工作。一会儿阴阳怪气地说豆腐做得不够嫩，口感太差，肯定卖不出去；一会儿又嫌弃榨油的量不够，指责母亲在偷懒。

母亲虽然心里委屈得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可她知道不能轻易放弃，手上的活儿越发精细。每次面对组长的刁难，她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让他得逞，我一定要做好。”可组长并不罢休，变本加厉地指责母亲。

不久，组长拿着别人做坏的豆腐，硬说是母亲做的。母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怒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她据理力争：“组长，这不是我做的，大家都能作证。您不能这么冤枉我！”旁边的工友们也纷纷帮母亲说话，“组长，这确实不是人家做的，您不能乱扣帽子。”“就是啊，您这样不公平。”

组长见众人都为母亲撑腰，这才讪讪地住了嘴，脸色十分难看，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

然而，这组长并未善罢甘休。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哼，这新来的女人居然敢不听我的，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这组长的威风往哪放？反正人家托我的事我没办好，拿了人家的钱也没办成，干脆从厂里弄点东西回家，就说是她偷的，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偷偷把做好的、榨完剩下的油往自己家里拿，还准备嫁祸给母亲。

周末那天，组长正鬼鬼祟祟地拿着东西往外走，没想到被另一个工友撞了个正着。那工友一看，立刻大声喊道：“组长，你这是干啥呢！”这一喊，引来了众人的注意。消息很快传开，大家都愤怒不已。有人气愤地说：“这也太过分了，咱们辛苦干活，他倒中饱私囊。”“必须向上级举报他，不能让他得逞。”于是，有人向上级举报了他。

经过调查，情况属实，组长被开除了。这下，母亲终于不再被刁难，能安心工作了。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工作做得更好。

一个周末的晚上，外面雪花纷飞。母亲精心准备了两盘菜肴。屋外，寒风像发了狂的恶狼般拼命嚎叫着，猛烈地拍打着窗棂，发出“砰砰”的巨大声响。

屋内，暖黄的灯光柔柔地洒下，温馨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刚回家的父亲看到桌上的菜肴，眼中立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惊喜地说道：“哟，瞧你这般高兴，想必这工作甚是不错？”

母亲的嘴角上扬，那笑容就如一朵绽放的春花般灿烂，可她心里却犹豫着要不要把工作中的遭遇告诉父亲。最终，她还是决定隐瞒，柔声说道：“我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中午能回家用餐，能省下不少开销。况且这活儿对我来说不算难事，上手极快。一个月20元，咱俩的工钱加起来就有60元了，日后咱省吃俭用些，攒些钱财，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火。”

父亲那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笑意与感激。多亏了姐姐一家的帮衬，欠下的债务有望尽快偿还，家中也能有一些积蓄了。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每日不到一元钱的工资，于如今的年轻人而言，怕是瞧都不愿瞧上一眼。

他们未曾经历过那段艰难岁月，在父母的宠溺下，全然不知生活的艰辛。那时的20元，若精打细算，能维持许久生计；可在当下，连一根品质上乘的冰糕都买不到。

母亲按部就班地工作着，父亲去了龙凤项目工地食堂工作，两周才能回来一次，由指挥部派大卡车送回。

光阴似箭，又到职工回来的时间，车辆一停，男人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孩子们欢叫着扑上去，有的被父亲搂抱在怀里，有的被高高举起，还有的骑在了父亲的脖子上。女人们则含笑搂住丈夫的胳膊，笑着说着家里的趣事，有的告孩子的状，有的向丈夫撒娇说自己的辛苦。

几百人的场面热闹非凡，温馨又热烈，大家都心情愉悦地等待着与亲人重逢。

父亲下车环顾四周，这个欢迎的队伍里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他琢磨她一定是舍不得浪费时间，把时间都用在加班挣计件工资上了。

母亲知道今天是父亲归来重逢时候，等天黑了，母亲放下手里工作，急忙跑去买些好些的菜，平时都是买剩下不好的菜，只有父亲回来才买些好点的，为了给丈夫补充营养，也让丈夫放心不怀疑自己的省钱做法。

时间如梭，父母度过了一段静谧而又幸福的时光。不久，母亲惊觉自己有了身孕。为了维持生计，纵使孕期反应强烈得如同暴风骤雨，母亲也未放下手中的工作。

母亲暗自叹息着，怀孕后的自己反应异常剧烈，平日里的饭菜一入口便翻江倒海般地呕吐出来。

彼时物资匮乏，许多吃食不仅价格昂贵，更是难以寻觅。1962年，家家户户都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手头的钱少得可怜，根本买不起什么滋补的佳品。

又一个周末夜晚，两人简单地做了些饭菜，就坐下准备吃饭。母亲拿起饭桌上的小葱蘸着酱吃起来。

父亲见此情景，满心愧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一把搂住母亲的肩膀，声音略带哽咽地喃喃道：“都怪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过不上舒心的日子。”

母亲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温柔地说道：“莫要自责，如今国家也困难，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

屋外冷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下，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银纱。父亲望着母亲，眼眶湿润，深深叹了口气，恨自己无能，无法给予母亲更好的生活。

能满足母亲的，仅是那几株青葱，再就是偶尔的一根冰棍。其他母亲想吃的，却因囊中羞涩而无法实现，母亲的营养严重缺失。

母亲心中也知晓，自己的体质向来不算强健。年少时，在乡下的田地里辛勤劳作，为全家挣得那微薄的口粮，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尽的累。

哪怕是发着高烧，也绝不敢耽误挣工分，只因家中生计全系于此。自己好胜心强，瞧见别人家的工分高于自己，便心急如焚，拼了命地想要赶超，只为能为家中多收获些粮食。

如今怀孕，吃什么吐什么，唯有小葱大酱能勉强入口。母亲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歉疚，喃喃自语：“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实在是别无他法。”

生活恰似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日子犹如一幅画卷，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其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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