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四川有四路沦陷,单凭李易成为四川行尚书左右司事,成为蒙古人的封疆大吏,在临安如巨石入潭,激起阵阵激荡,甚至比赵彦呐失职和曹友闻殉国,蜀川军州沦丧还要令人震惊,简直就要翻了天。
缘由是很简单的,这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被蒙古人如此重视?竟然引发朝野上下的好奇。很快就把李易的身份给查了出来,北归人加上神宵道真虚观真传,跟随南霁云来到临安挂单太乙宫,曾在佛道士林引起争论的人物,更是太湖上殴打蒙古使臣的人,这种人竟然背弃了家国。
临安内外处处哗然,道门的真修竟然背叛家国,还成为了蒙古军万户长,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贼子,再加上襄阳北军的叛乱,导致整个荆湖防线的动摇,北归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少人都被义愤填膺的生民斩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郭药师全军归降女真人,大宋各地民众就掀起了对蓟北十三州南迁人的愤怒,当时真是杀了许多的人。
四川的战败让赵官家勃然大怒,下诏贬去赵彦呐官职,同样也对李易动了手脚,削去其祀部道籍,斥责为国贼。
当然,太乙宫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斥责李易为道门败类。
消息灵通人士就在小报上杜撰,信誓旦旦地称李易投降蒙古人,甘愿充当前锋,偷袭曹友闻致使大安战败。
为求富贵,甚至不惜泯灭人性,亲自操刀杀戮不愿投降的生民,并纵兵火焚数州杀人盈万。
一传十,十传百,反正越传越离谱,还有不少人就信了,李易简直成了自私自利,出卖家国,十恶不赦的大恶之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有些传闻倒也有趣的紧,当传来李易杀人数十万时,有些人甚至私下暗自称道,正所谓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杀百万为雄中雄。
“成章兄,子明叛国属实,我就不明白,他为何要投靠虏人,不像他的性格啊!”
云兮楼上,一间小巧静雅的房间内,刘斐、贾似道对面而坐,点缀几色简易酒菜,浅饮交谈。
“或许是无可奈何,蜀川一片混乱,其中状况谁能说清。”刘斐少有地一脸正色,语气低沉地道:“总之,子明叛国属实,任谁也不能否认。”
贾似道眉头微挑,看了看手中酒杯,道:“子明或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投敌,我等还要澄清一二。”
刘斐白了眼贾似道,不屑地道:“我乃商人,清者自清,子明有事,罪不及友人,倒是师宪你还要斟酌一二。”
贾似道被刘斐看破心思,不禁老脸微红,尴尬地道:“我怕什么,大不了回瓦子,做我的秋兴状元。”
刘斐摇了摇头,不免心下鄙夷,你这厮是吃惯了好处还能放?再说朝廷并不牵连旁人,贾似道和李易非亲非故,关系并非那么铁,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却不知宫道长听闻后,会是怎样去想。”贾似道没来由道了句,似乎有些感慨。
刘斐嘴角一抽,颇为玩味地看了眼贾似道,希望能看到贾二正直的一面。
“听谢娘子说,宫道长要远行蜀川。贾似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又望着刘斐笑道。
刘斐眉头微挑,胖脸两块肥肉直颤,白了眼贾似道,粗里粗气地道:“这事你也知道?”
“呵呵,我还真的知道,黄龙观的刘道人传出来的,恐怕她就要做准备走了。”贾似道翻个白眼,满饮杯中酒。
刘斐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名满江右的宫素素,竟然会亲身去乱地,关键是去寻找李易,这可不是件小事,不由地叹道:“蜀川沦陷,恐怕宫道长无法成行。”
贾似道摇了摇头,不甚为意地道:“我倒不担心这个。”
“哦,那是。。。。。。”刘斐不解地看着贾似道。
“我看,宫道长是对子明倾心,其风骨高洁,堪比当朝诸公,子明背叛家国,不知结果会如何!”贾似道叹了口气,心里却暗自欣喜,谢婉清似乎同样对李易有些好感,听到蜀川辱国之时当即表示愤慨,认为李易是大逆不道之人,他才有大好机会趁虚而入。
“我倒担心,有不三不四之人多嘴多舌,宫道长多事。”
刘斐一怔,旋即领悟贾似道之意,倒是吸了口凉气,宫素素和李易相善不少人是知道的,甚至传出某些雅趣。
李易投靠蒙人古征伐四川州郡,要是寻常还没有大碍,朝廷不会以你认识叛贼怪罪。
但是,你要是去寻找叛贼,那就是另回事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会被人认定私通逆贼被拿下,收监却是免不了的,大牢那种地方不要说了,里面的潜规则等出来了,整个人也毁了。
他沉吟半响,却道:“师宪兄,风闻子明与赵彦呐不睦,最后率军进驻成州,邸报我也是看过的,曹友闻的奏章为士人关注,子明数次大战获得全胜。不知你注意没有,曹友闻的一份奏章中,谈到虏人向成州和西和州投入大军,试图围攻子明,建议枢密院调子明入关。”
贾似道眼皮子一跳,看着刘斐玩味地道:“精明,成章兄可惜了,如能入仕,必是宰相之选。”
“屁话,跟没说一样。”刘斐翻个白眼,继续道:“师宪,难道看不出其中蹊跷?”
贾似道摇了摇头,正色道:“蜀中将帅不和,子明孤军关外,被迫投降亦是情理之中。不过,朝廷可不管你是否山穷水尽,既然无法挽回为何不死战殉国?老兄,说一千道一万,子明是投奔了虏人,仅此一条足矣!”
刘斐深深叹了口气,沉默半响,脸上似有不甘,最终却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只恨赵彦呐误国,看来子明被逼无奈,不得不全军归附蒙古,若非赵彦呐不堪,曹太尉岂能殉国,都是庸人误国啊!”
贾似道撇了撇嘴,不屑地道:“你我兄弟再说,又有何用,赵彦呐误国被贬,还不是被史嵩之留下,人家底子厚,能玩的起,换成别人还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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