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人失去了两条腿,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或床上度过,愤怒和痛苦彻底击溃了章武,他到柏易的瞬间便朝门口去,隔着半个病房,这对父子的目光终于交汇。
章武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而章厉只是站在门口,安静的着他。
“让他进来。”章武声音嘶哑,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章厉的身上,于是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人的屁股决定脑袋,当年他用父亲的身份和武力占据高地的时候,可从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现在他成了废人,需要人照顾,需要人花钱了,他的脾气就没了。
柏易向章厉,但他没有开口让章厉进来。
他知道,这要章厉的选择,他也不觉得章厉会原谅章武。
有些痛和恨,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章厉走了进来。
章武浑浊的眼睛向章厉,他终于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儿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过章厉了,他有些恍惚,他儿子原来长成这样吗
时光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
妻子抱着还是婴儿的章厉,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小厉长得好,鼻子像我,眼睛像你,照着咱们的优点长的,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
他说“他长得再好,也没他老子长得帅。”
妻子笑道“你最好。”
章武着章厉朝自己走来,他的嗓音颤抖“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来我”
章厉没有坐下,他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着这个可笑的老男人,没有担当,没有抱负,对家人也没有信任,他或许也有优点,只是在缺点面前,他的优点无关紧要,甚至更让人愤怒。
“我来你。”章厉声音很冷,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你有多惨。”
章武一愣,随即怒吼道“我是你爸”
章厉嗤笑道“我是野种,只有妈,没有爸。”
章武憋红了脸,他用野种这两个字骂了章厉十多年,他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
“你以后就没有腿了。”章厉拉住了柏易的手腕,“走吧。”
章武“我是你爸没我你早就死了”
“没我你早就死了”
“没有你,妈就不会死。”章厉轻声说,“你活成这副样子,还不明白吗”
“等你出院,我会来接你。”
章厉朝章武笑了笑,那笑容阴郁到了极点。
章武似乎又到了那个幼小的孩子,躲在厨房的角落里,用细瘦的胳膊护着头,一边承受着他的毒打,一边用阴郁的眼神着他,好像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会扑到自己身上,咬下自己身上的肉。
他像一匹孤狼,凶狠和残忍是他立身的根本。
那匹孤狼长大了,他披上了羊皮,融入了羊的世界。
但骨子里,他依旧是那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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