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的时候,去隔壁房的灵姥姥出来了,将一把红伞递给我-那是一把五十年代流行的洋伞,虽说有些年头,看上去仍很新。
栓子爷爷检查了一下挂在身上掉了绿漆的水壶,然后拿起搁在墙角的一根老桃木,拄着它走进了雨里。
“小月,你两岁就跟你爸搬城里去了,这么多年难得回来一次,你瞧,转眼你就十八了,都是大姑娘了呢。”
灵姥姥像昨天见到我时那般惊喜又疼爱地细细打量我,说话的时候将一只翠绿的观世音吊坠送进我的掌心。
“姥姥,这是做什么?”送进掌心的玉凉光泽柔润,凉丝丝的,是块好玉。
“这是我和老头子送你的生日礼物,”灵姥姥微笑,叮咛道。“来,姥姥帮你戴上,玉这东西啊要养着才能是好东西!”
说着,灵姥姥也不管我愿不愿,掂着脚尖就往我脖子上系坠子。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
“收着便是了,我和老头子膝下无儿女,藏着几件宝贝早晚也是要给人的。打见你第一眼姥姥就特喜欢,什么宝贝都比不上这心头的好,知道不?”
系好坠子,灵姥姥抬高右手摸摸我的脸,黑色的眼睛里除了慈爱还有隐隐的忧心。
“时间不早了,走吧!”
我还来不及细琢灵姥姥的另一种情绪,站在雨中的栓子爷爷回头催促。
“……谢谢灵姥姥,还有栓子爷爷。”我摸摸吊在脖子上的玉坠,感激。“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一直戴着的!”
灵姥姥像是得到某种承诺的会心点了点头,给我让了道。
“走吧,山路滑儿,小心点儿!”
“嗯!”我点头,撑开那把红伞。
叮铃鈴-
伞打开,一串清脆的铜鈴声响起。
咦?
我抬头看挂在撑开的伞骨上的两只小銅铃,红绳上还缠着两枚銅钱呢。
呵呵-
灵姥姥家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有避邪驱魔作用的?
撑着伞走下两级台阶,銅铃叮铃,盖过了雨声。
我贪玩地抬起左手碰了一只鈴,它摇摆着发出更响的声音。
“一路上有得响了。”我说。
“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姥姥笑笑,跟我挥手道别。
我也向灵姥姥挥手,想到什么地环视四周。
“我的那两位同学呢?”受了伤还昏了一夜,才醒过来没一会儿就要离开,到现在我才想起跟我一起上山的薇薇和烟鬼郭。
“他们昨天傍晚就回城里去了。”灵姥姥说。
“先回去了?”我蹙眉。
“嗯,你受伤他们吓坏了也挺自责的。”
“……我又不会怪他们。”我撅嘴。
虽然当初是他们怂恿我来这里的,可最终决定来不来的也是我-我不高兴是他们太没义气了,丢下受伤的我开溜了。
远处的山顶上,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轰轰雷声响得人心惊胆颤的。
“看来这转小的雨又要变大了。”灵姥姥看向烟雨盘绕的禁忌山,神色凝重。“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中午回城的汽车了。”
“……”我正想表示可以多逗留一天再回城,可栓子爷爷已拄着老桃木大步往前走了。
不得已,我闭上嘴,将背包背好,撑着叮铃作响的红伞跟上栓子爷爷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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