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1章 以利而诱之上（第1页）

“老兄，输钱而已，不至于这样吧！”夜晚的大厦天台上，身着黑风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抽着烟，对着站在边缘危险地带，好像是发呆愣神的一位谢顶大叔说道。

“三千万啊！#$%！”谢顶大叔犹如梦呓般的念叨，“十拿九稳的一场球，么的爆冷。完犊子……”

“有赌不算输！总有机会翻本的……”墨镜男的声音很平静。

好像是这才意识到有人靠近的谢顶大叔，突然反应过来，扭头对着墨镜男歇斯底里的嚷嚷起来。“你…你整啥？我…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走下去……”他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又向外边挪动了一丝，半只脚都已经悬在百米空中。

墨镜男笑着退后两步，嘴里叼着烟，举起双手。“冷静！冷静！别误会！我又不是来救你的！你就当我是路过打酱油的哈！”

见到谢顶大叔还在迟疑着防备自己，墨镜男挑了挑眉毛，柔和低沉的语音显得很稳定，继续劝解：“你看看下面，有警车消防车吗？还是我身边跟着一大票警察啊？我真不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专家，上来劝你不要轻生的。我就是想上来抽口烟，碰巧了看你站这儿，有点好奇，过来聊两句！你该跳楼跳楼，不用在意我！要是打扰到你，我这就回去，好吧？”说着，墨镜男又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谢顶大叔四周望望，再看看墨镜男那考究而华贵的穿着，的确不像是警察或者谈判专家。但好像哪里不对劲？突然皱皱眉，追问起来：“不对！你骗我！你咋知道我输钱呐？”

“嗨！啧啧！我猜的，猜的！这不是足球世界杯期间嘛，你说为啥？”墨镜男放下双手，把烟叼在嘴里，从容的在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酒壶，一边拧开壶嘴，一边含糊地继续解释。“尤其是意外爆冷的比赛后，哪次没有输钱寻短见的？呵呵！”说完，自顾自抿了一口酒。

谢顶大叔看到墨镜男一脸满不在乎，肩膀略微放松了一些，又盯着墨镜男的酒壶，不自觉地舔了舔被大厦楼顶晚风吹的，有些干涩的嘴唇。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张口问道：“诶…哥们儿，你看我都要走的人了，赏口酒行不？”

墨镜男挑挑眉毛，哈出一口热气，熟练地又将烟叼在嘴里。“哼哼，好说！”

墨镜男上前几步，与谢顶大叔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好整以暇地跨过安全围栏，竟然就坐在边沿上，视百尺高空有若无物般双脚悬空，还晃荡了两下。他将酒壶放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就收回手不再多看一眼，兀自欣赏起夜景来。

谢顶大叔还是迟疑了一下，最后禁不住酒水的诱惑，干巴巴地喊了一声：“谢谢啊！”一手扶着围栏，猫腰拾起酒壶，急忙打开壶嘴喝了一大口，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而后满足地换了口气。“哟呵，还是洋酒！”

墨镜男不动声色，随手又将一个金属质地，精致的烟盒和zippo火机放在刚才酒壶的位置。

谢顶大叔低头看看，竟然笑出声。“烟酒不离家呐！哥们儿上道哈！”说着也学着墨镜男的姿势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后，谢顶大叔幽幽叹声道：“没想到临走还能爽一口……”

墨镜男嘴角微微勾起，“老兄，你这走的有点不仗义吧？你输得这三千万，怕不都是自己的钱吧？”

“嗯呐！我把厂子抵押了，加上朋友托我进货的货款，凑了一千八，剩下的是借的，还有……高利贷！”谢顶大叔有气无力的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瞥了墨镜男一眼。“你要账的？”

墨镜男摇摇头，捡起酒壶又喝了一口。“我就是想哈！你这是家里还有什么人吧？是想免得家里人受罪？不然…谁会走这一步？”

谢顶大叔闷哼一声，“可不咋地？好在是赌博嘛！违法的！人走账消，还咋滴？他们还能到法院告我啊？那不扯呢么？”

墨镜男点点头，“老兄，你没听说过十赌九骗吗？怎么踩人家套里去了？”

“嗨！我也是想钱儿，想瞎了心了！”谢顶大叔叹口气，好像是不吐不快，打开了话匣子般讲起了心事。“本来就想整点儿小钱儿花花！俺也养个小三儿啥滴！看着大家伙儿，都赌球捞钱，没忍住啊！既然是赌，那就整把大嘚！世界杯那个……那啥……就是那个魔咒啥的，俺也听过。可俺看着周边人都说，棒子不可能干的过德国，俺看着德国前一场那球踢的也老带劲儿了，盘口开出的赔率也看好德国，干脆就整了三千万，以大博小整他六百万花花。这不求稳吗？谁承想，到了让人整个二比秃。唉！都是命啊……”

“你刚才说，呵呵，还想养个小三儿，是不是有目标了？”墨镜男挑挑眉毛，一脸八卦的问。

“这就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跟你唠啊！都说人到中年心花放……”

于是乎，墨镜男和谢顶大叔聊了起来，抽着烟、喝着酒，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聊着女人，聊着人生，直到下面车河中的灯光，开始熙熙攘攘。

过了好一阵，谢顶大叔把烟头弹出老远，看着幽暗的火光不停坠落，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扭头望着墨镜男，“哥们儿，仁义啊！楼顶这么大的风，陪我在这儿唠嗑！临走能遇上个好人，也算不枉此生！下辈子要是还遇到，这半壶酒，三根烟的情分，到时候我再还。得了！老爷们儿就该干脆点！哥哥我走了！”说着谢顶大叔一拍大腿站起身，对着面前的虚无，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嘶吼：

“#￥%的钱——#￥%的女人——#￥%的世界杯——”

就在谢顶大叔准备纵身一跃时，墨镜男还是拦下了他。

“等一下！”墨镜男沉默了一会儿，从风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彩票来。“碰上就是缘分，就像你说的，也许这都是命。我这儿有点儿钱，今晚刚中的。明天你去兑奖，应该够你堵上窟窿了。”说着墨镜男起身将彩票塞在了谢顶大叔的手里。

谢顶大叔低头看着手里的彩票，足足看了有一分钟。这才抬头看着墨镜男，“你……你，这……这，我咋有点懵圈了呢？”

“呵呵，没啥！记得下辈子要是遇见，再还我哟！”说着，墨镜男对着谢顶大叔晃晃手，身体直挺挺的向外倾倒，朝着深渊坠落下去，脸上还带着微笑。

“诶？你这是整啥？”谢顶大叔明显有点儿措手不及，想要阻拦却拉了个空，自己差点失去平衡，赶忙抓住身后的栏杆。

“记得还钱啊！”黑色的墨镜，黑色的风衣，消失在黑色的夜，只留下一句回音，缭绕在夜空之中。

谢顶大叔眼圈有点儿泛红，手里紧紧抓着彩票，垂头望着下面，半天没有出声。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缓缓翻回护栏，一脸迷惑，又好像失魂落魄的朝着天台楼梯口走去。大概是坐的时间有些长，他的腿脚似乎已经麻木，走起路来很不自然。

忽然，一阵风吹过，谢顶大叔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点一点的虚化，就这么在眼前渐渐的变淡，最后走着走着，消失无踪。只有那张彩票，随风飘起，不知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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