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说他的世界从此住进来了李暮烟,她是世界中心,是光明之源。李暮烟却说,她的世界一片混沌,是无尽的黑暗。
宣赢说,自黄昏下的古道相见后,他就觉得自己一切都变了。执政十年,朝中局势动荡,暗潮涌动,如今才至平衡,泰和盛世,君臣一心。李暮烟是宣国瑞兆之源,亦是他的祥瑞。
李暮烟说,自她降世,从未被定义为瑞兆和祥瑞,所有生灵都怕她惧她,恨不得赶快让她死,恨不得三界从未有过她的存在,他们若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或遭遇磨难痛苦,便会立刻防她咒她骂她。
宣赢说,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李暮烟笑了,没有再说话。
许久后,两人下了城楼,本是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的宫墙内,突然就黯淡了下去,除了巡夜的侍卫发出的走路声音,整个皇宫内寂静无声,两人没有坐车辇,再微弱的烛火下,手牵着手,一路无言。
李暮烟感受到手指间传来的温度,她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施法,顺着手指向体内探去。
第一次见宣赢,就看到他身上隐隐散着金光,她试了很多次,每次就像现在一样,结果都是如此:他与常人无异。
但这次,李暮烟验证了一件事,每次和宣赢靠近接触时,其周身金光愈甚,这股隐隐的力量与玉佩之力相似,却更柔软,更温和,更令人着迷。
刚刚两唇相碰时,除了诧异之外,那股金光在无形中吸引缠绕着她,在震起激荡后,是喜悦,是兴奋,是还想要触碰更多。
莫名其妙地,冥渊突然想到月池。
冥渊想到自己苏醒后,破幽冥深潭而出,一声龙啸直冲云霄,于天边遇见月池,他是神,周身金光闪闪,与刚从地底下苏醒过来的黑龙相比,他耀眼的令冥渊愤怒。
从此,欺负月池,便是冥渊唯一的乐趣。
不管每次被冥渊打成什么样,月池始终一副善良慈爱的好神仙的样子,这让冥渊更恼火,于是冥渊变成月池的样子,偷走月池的神物,开始在月池的宫殿,统辖的领域,甚至天庭各处,到处闯祸,这才让月池认输求饶。
而这也让天帝发现了冥渊,天帝告知三界,黑龙降世,是一切黑暗之源,三界不容。后来,天帝不忍,承诺给冥渊一处容身之所,不属三界任一处,自此与三界生灵互不干涉。
冥渊记得,当时,月池是唯一一个反对的神仙,他记得月池在大殿之上,周身金光闪闪,言语平和又有力,他说:黑龙本性不坏,与各位并无不同,黑龙亦为神,他于黑暗中苏醒,不应再放逐三界,再次归于黑暗。
再后来,他就去了三界之外,魔界。月池下来找他打架,打输了,一如既往。月池拍了拍青衣上的灰尘,给他取了个名字,幽冥深渊,就叫冥渊。
想至此,李暮烟嘴角挂上笑容,在微弱的灯光下,宣赢看到了她在笑,嘴角便也不受控制地上扬了起来。
两人走到子矜宫时,以近子时。
“暮烟,累了吗?”宣赢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不累。”她轻声说道。
宣赢向她靠近,而后捧着她的脸,在额头落下一吻。
尽管这种亲密的接触已是多次,但灵魂还是颤了颤。
宣赢打横抱起李暮烟,星星散散的吻又落在眉毛上,睫毛上,鼻子上,脸颊上,耳朵上,他低头望着她的眼眸,那双比星河还耀眼的眸子,此刻也在看着他,他向床边走去,又低头在发丝间轻嗅,而后轻吻,蔓延在额间,眼睛上,直到他坐下,红润的唇瓣逐渐靠近她的唇。
就在此刻,夜千君冒了出来。
“住嘴!”他大吼了一声。
宣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面露不悦,抬眸看向夜千君,眸子阴沉。
他将怀里的李暮烟放到床上,站起来,一股王者气息扑面而来,冷冷说道,“放肆,出去!”
夜千君愣了一下,而后缓缓上升的杀意弥漫全身,不顾刚从蓝紫色宝石中唤醒的灵魂因他能量波动时发出的震颤,那些魂魄刚刚吸收,还未来得及融合,如若现在施法消耗太多法力,那些灵魂无法镇压,上万的魂魄将破体而出。
但杀意还在升腾,弥漫。
宣赢盯着他的眼睛,重重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万千魂魄震荡混乱,夜千君撑开扇子,向前一步靠近宣赢,折扇挥动带来沉重的气压,房间内的陈设隐隐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
李暮烟注意到,宣赢周身的金光虽然还是很淡,但比起平常,明显有加深,而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被夜千君强烈沉重的气压伤及五脏六腑。
她站起来,轻轻夺过夜千君的折扇,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她手落下的瞬间,夜千君发觉体内的万千魂魄竟突然变得平静乖顺,房间又变得安静。
“不要再闹了,我喜欢他,喜欢他的靠近。”李暮烟看着夜千君,轻声说道。
夜千君盯着李暮烟的双眸,久久无话。
在夜千君心中,冥渊是至尊,是神龙,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强者,他可以喜欢万物,可以喜欢三界,可以喜欢众生,但他不可以独独喜欢一个人。
“尊尊,你是神!龙!”他低压着嗓音,努力平复快要爆炸的内心。
“又如何?”
“你不可以,不可以喜欢一个人,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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