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天空万里无云,温热平静。
夜千君收了悬空的宝石,从腰间拿出折扇,起身走向不远处盘腿而坐的李暮烟。
“不行吗?”李暮烟睁眼,先是问道。
夜千君轻呼了一口气,坐到她旁边才说道,
“尊尊,也不是不行。”他缓缓扇着风,“我们现在算是真正绑在一起了吧。”
“以古神之力,破懿祈的封印对你来说不难吧。”
夜千君扫了一眼她腰间的玉佩,而后将那枚极寒冰魄拿出来,说道“尊尊,还记得这枚冰魄里的上万至纯至净的魂魄吗?”
看到李暮烟点头,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说道,“我不是将那些魂体都拿走了吗,破坏了极阴境,两珠无法融合,现在只能强行破开封印,不过,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定会吞噬这片空间,这里所有的一切,刹那间将毫无意义,只剩一片虚无。甚至,连你的灵魂都有可能波及损伤,尊尊,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灵魂是用来封印你的,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你真的觉得,懿祈费尽心机将我封印至此,还会好心再弄一个珠子以便我打开封印?呵——他表面上利用至纯至净魂魄压制我,制造极阴极阳界,看似破封印很简单,实际上,若是真的两珠融合,那些纯净魂魄会顷刻寄居于我的肉身,而我的魂体将彻底失去肉身,在这个时空,迟早会消散。现在你的出现,有了另外一种可能,即毁灭这个世界,对他而言,这个空间只不过是眼下的一粒尘土,他不会在意这里的生命体,但可以利用这些生命体给我扣一顶三界恶魔的帽子,当我夺回肉身的那刻,他便以维护三界安宁的身份将我绞杀,永除后患。”
夜千君手中的折扇停顿片刻,记忆忽闪忽现,他回过神,说道:
“在我获取的记忆中,万万年前,甚至更久更久,我看不清,但有一个讯息,从远古而来,懿祈视你为邪魔,为祸根,为危险,他做的只有一件事——排险,也许是亿万年前,也许还要早,你,冥渊本就是冥渊。记忆清晰是在创世神用神力滋养沉睡的白龙和黑龙,直至双神大战,懿祈苏醒,点化众灵,选择没有记忆的生灵组成众天神,而后,向他一手助成的三界宣告,黑龙是造成这次大战的罪魁祸,一时间,你成了万神诛千鬼伐的邪魔,而后懿祈将刚苏醒的你打入深渊,月池独自请命镇压于你。自此,天界安宁祥和三万年,人家三万万年,直到你再次出现,月池为你取名为冥渊,而后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在那里,我看到了我。双神大战后,创世神陨落,此后生的事,他怎么会知道?这到底是谁的记忆?懿祈为什么非要除掉你不可?”
李暮烟抱着头,夜千君这番话让体内的冥渊头痛欲裂,他记得在深渊下,时不时有一股力量从上方蔓延至深渊,直击他的灵识,向他输送外界信息,这些信息都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在每一次折磨着他的灵体,以前不懂,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云中灵瀑布上方的花海,是火树银花下的万家灯火,是城楼之上的漫天烟花,是华灯初上的人潮鼎沸,是夜半话语酒香醉人,是温热触感湿润眼眸,是一城又一城的花开,是一季又一季的温柔,是婴儿啼啼下的柔软细腻,是爱是慈悲……
“原来,原来是月池。”李暮烟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我好像杀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神。我想不起来了。”
夜千君见她这般,低声问道,“尊尊,你说什么?”
李暮烟抬起头,看向夜千君,空洞又哀伤,“我记不清了。我的记忆被月池掩盖了,在我沉睡的三万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股力量刺激我的灵识,久而久之,造就了现在的我。”
“尊尊,不想了。我们去桃花源,那里或许可以保你灵魂受损。”夜千君说道。
李暮烟点点头,两人起身便离开了此地。
而另一边的卜衍同样面临着过去的牵绊。
此刻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卜衍面前,马车上有一穿戴简单却尽显矜贵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欲语泪先流,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女人下了马车,女人颤抖着手,一步并作两步走到卜衍面前,终是喉咙哽咽难吐一字。
身旁的熏风见状,连忙走上前,拉住女人的手,说道,“姑姑,好久不见,父皇心中记挂姑姑多年,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卜衍一头雾水,见眼前熏风声称姑姑的女人,一直含泪看着自己,倒叫他好不自在,心中实在不解,熏风将他带来究竟有何意。若不是听说是从京都宫里来的,他才不想浪费时间到这种事情上,如今正值两国交战,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叛徒?
女人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东凉有你,皇兄有你,实乃幸事。”
“姑姑,你有我这个侄儿,也是幸事。”熏风憨笑着说道。
女人浅浅一笑,又看向卜衍。
“姑姑,进府再说吧。”
女人点点头,几人便向府内走去。远远看去,屋内又站着一人,穿着墨色长袍,腰间佩剑,背影高大挺拔,十分英勇魁梧。
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那人背影,久久愣住不动,卜衍看其身形,像是大将军沈初棠,此人他见过,就在刚来东凉时,这人替他付了一碗面钱,后来才得知此人便是东凉大将沈初棠,本来想假借拜入他门下学点本领的同时,为宣赢日后宏图大业埋个种子,不成想,进将军府的那天碰见了熏风,又被他带入东宫,这才得知熏风的真实身份,于是果断选择跟在熏风身边打探敌情。
而月前给宣赢送去的那封信便是出自他手,他还特意模仿王伟坤字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暂且不提。
屋内沈初棠转过身,见此情景,一时间错愕万分,他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条腿的同时,女人向他飞奔而去。
卜衍见到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心中更是不解,也愈气恼。
“这女人是谁?”他冷冷地看向熏风。
“宣宫前朝皇帝的辰妃,如今宣赢亲封的萧太妃,也是东凉长公主高沁兰。”熏风答道,又看向卜衍,“你没听过吗?”
“听过什么?”卜衍问道。
熏风似笑非笑道,“没什么。你不觉得你和她有点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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