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本身就患有慢性白血病,之前病情较为稳定。但是现在这个病进入急变期,这也是我们之前最不想到的阶段。慢性白血病进入急变期,也就是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的终末期,症状会与急性白血病相似。依照我们的经验,宋先生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可能能坚持个小半年”
医生的一番话,无情宣判了宋情的结局他只有不到六个月的寿命了。
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宋情进了医院,医生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出来。剧组那边完全交由李捷和小王去处理,而楼迦罗就在医院陪着他。
病来如山倒。短短一天不到,宋情好像换了个人,穿上病服躺在床上,手背已经插上管子挂点滴,脸色顿时苍白不少。
因为药效的关系,他已经晕晕沉沉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外头的阳光照进窗里,他花了好几秒才定了定神。
原来已经是清晨。
昨天夜里诊断结果刚出来时,小王是最先绷不住的,一米八的小伙子哭得撕心裂肺。李捷则是站在门口,烟一根接着一根,搞得护士都出声嚷嚷。
最后还是宋情自己叫住他们,让这两个大佬爷先去跟导演那边说明情况。眼下他这样,这戏还能不能拍完,他也没办法保证。
留下来,全程陪着他的只有楼迦罗。
宋情合眼前到的是他,此刻睁开眼,他依旧坐在床边,无声地守着自己。
楼迦罗是神明,他不会累。宋情只好问道“你了我一夜会不会很无聊”
摇了摇头,楼迦罗目光复杂,“不会。你呢,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宋情的身体大概是哪哪都不舒服,可他也不想让人担心,“还好。”
神明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宋情忍不住握上他的手,轻声安抚“你别这样,今天这种局面我早就准备好了。”
怕楼迦罗不信,宋情又特地补充“真的,你别不信。”
楼迦罗反握住他的手,视线落在这张苍白,仍努力绽放笑颜的面容上。一时间,心中品尝到酸涩难耐的滋味。
在宋情被挑选进赌局的那一刻,他的过往早已被知晓。父亲是当代知名演员,母亲是国际舞蹈家,自带明星二代光环出生的宠儿,媒体前风光无限,可现实却不断遭受来自家庭的冷暴力。
宋情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感情便已破裂,二人在镜头前维持恩的夫妻形象,私下却是各自在情人身上寻找慰籍。宋情从小就被放在奶奶家,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手一脚把孩子养大的。
“我15岁那年上体育课晕倒流鼻血,后面就查出来得了慢性白血病。我奶奶时常跟我讲,死并不可怕,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过得开不开心,开心,这几十年就值了。”
“所以,你一直都不怕死,就是因为你的奶奶”
楼迦罗记得,宋情的回忆中,最浓墨重彩的便是这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
“嗯,”宋情露出怀念的表情,“小时侯我爸我妈天天吵架,他们没空管我,我就在奶奶家里,她带我去游乐园、去坐旋转木马、去开碰碰车。我发病那会,我爸妈已经车祸没了,她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我。”
目眶渐渐通红,宋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平静“她、她没哭,只反过来让我不要害怕。可是我有一次没睡,偷偷躲在被子里,就听到她跟医生说话,说到哭了。”
“楼迦罗,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再也不害怕了。”
楼迦罗紧紧握住他的手,无言地传递力量。宋情望着他,笑中带着几分哽咽“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害怕,我最的人会更加难过。”
“楼迦罗,你明白吗我从来不畏惧死亡。你也不要难过,能够遇上你,我已经够幸运了。”
“阿情”神明喃喃念着人的名字。他见过无数死亡,可是,眼下在命运前只能屈服的无力感,却让他深深感到挫败。
他可以掌握时间,却无法让时间在宋情身上停下来。
只不过,他的人远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勇敢。
宋情开始接受治疗,过程并不轻松,他经常半夜痛醒。楼迦罗随时都陪在他身边,他甚至悄悄动用力量替人屏蔽痛感。
但人,却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进院短短不到一个月,宋情已经瘦了整整一圈,完全像盏美人灯,一吹就破。
楼迦罗心疼得不行,只能把人抱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人就化了。
月光照落在白色瓷砖,宋情靠在人怀里。他微眯起眼,体内灼热的痛正在一点点消散,而他没见,背后那只手正泛起黑色光芒。
“楼迦罗,不如,你给我讲故事吧。”宋情有气无力地说着,最近他用的药剂量越大,消耗的能量越多,他经常感到疲乏。可醒着的时侯,他尽量保持清醒。
没有告诉楼迦罗,他怕有一天,他合上眼,就再也睁不开来。
“小时侯我生病住院,我奶奶也讲故事给我听。”
楼迦罗脸上掠过一丝无措,“你想听什么故事我不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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