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爆炸波及到的兵马营士兵们纷纷踉跄着爬起身试图阻拦祁振等人,奈何有伤在身,加上人数劣势,并不能挡住祁振的步伐。
正当祁振踹开最后一个挡路的士兵时,身后烟雾中一丝尖锐的声响令他停住步伐,只见他微微挑眉,狐疑地慢慢转身看向声源方向。
烟尘慢慢四散沉落,逐渐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利剑在火光中折射出的光芒令祁振眼底涌现出一瞬的惊慌。就在这一瞬,利剑光芒闪动,吞吐的剑气破开朦胧的烟尘,溯辞一身银甲从中跃出,提剑刺向祁振。她身上和脸颊沾染了灰土的痕迹,许是凭借街边摊面做遮挡避过了火药的威力,除了些许擦伤外并不见其他伤痕。
祁振没料到她竟毫发无伤,大惊之下仓皇闪避,但溯辞的剑终究快他一步扎入他的肩头。
“当家的!”众匪惊呼,纷纷攻向溯辞。
溯辞毫不犹豫地抽剑,借势击退当前袭来的一个土匪,随后错步旋身又是一剑劈向祁振。
先前那一剑虽未命中要害,但却伤及筋骨,肩头的剧痛令祁振无法挥剑抵挡,只能不断退让,周围的土匪蜂拥而上阻拦溯辞。溯辞一人一剑在人群中周旋,聚精会神出招拆招,剑影缭乱,锐不可当,将拦路的土匪掀得人仰马翻。
等薛铖和魏狄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望着那一袭银甲,薛铖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不自觉浮上一丝笑容,随后定了定神,提剑与魏狄一同加入战圈。
祁振还在全神贯注留意溯辞的招式,等身后传来惨叫时才恍然回神,扭头一眼便看到了杀气腾腾的薛铖,心头又是一个咯噔!
薛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段大人失手了?!
他飞快扫了眼近在咫尺的官署大门,并未见任何衙役守卫前来阻拦,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眼见着薛铖魏狄势如破竹将他的人掀得人仰马翻,心里愈发紧张不安,又扭头看了看紧咬不放的溯辞,索性心一横,怒道:“撤!”言罢领着残余部下撞出一条逃生之路。
薛铖哪里会让祁振如愿,疾步上前,踹飞阻拦的土匪朝祁振追去,溯辞和魏狄从旁夹击,将祁振逼上绝路。
祁振见官署内仍未有动静,愈发笃定薛铖已控制住官署内局面,内心愈发焦躁,在此情况下面对三方夹击,满脑子只剩下保命的念头。此刻他已顾及不了太多,将手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推出去阻拦薛铖三人,独自捂着肩头慌忙向城门方向逃窜。
这回祁振带足了人手,即便之前留守、折损了不少,但薛铖也仅三人而已,面对土匪一轮又一轮的阻拦虽能应对却也随着祁振不断逃远渐渐耗尽耐性。薛铖眉头一蹙,劈手夺了一个土匪的□□,卯足力气掷向祁振。
□□破空而出,只听祁振一声惨叫,尖锐的枪头牢牢扎进他的大腿,破骨而出,发出一声闷响。祁振踉跄跪地,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不敢停留,颤声吩咐身侧的亲信道:“快、快扶我走!”
亲信应声将木柄斩断,一人一边架起祁振飞快朝城门奔逃。剩余土匪见状也无心再斗,象征性拦了两刀便纷纷掉头逃跑。
薛铖还欲再追,却被溯辞拦了一手,道:“让他逃吧,留他一命日后还有用处,先把官署这边收拾干净吧。”
薛铖一时没明白溯辞所谓日后有用是何意,但眼下情况确实不宜穷追,稳住城中局势才是当务之急。他这才点头收剑,凝眸看向溯辞,乌沉沉的眼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伸手在她肩头按了按,便扭头奔向官署内。
溯辞目送他离开,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灰土,扭头去查看剩余士兵的伤势。
这场乱战至此接近尾声。
段荀已死,薛铖很快控制住了官署内局势。短短半天时间,段荀亲信纷纷落马,众衙役守卫悉数缴械投降,偶有几个不服闹事者也很快被收押。季舒城撰文布告全城,细数段荀极其党羽十数项罪责,包括勾连匪寨私铸兵器等,全城哗然。有苦于段荀盘剥者拊掌叫好,亦有平日与段荀多有牵连者惴惴不安、或收拾细软准备避风头,偶有几个胆大心思活络的竟准备呈上段荀的罪证,向薛铖投诚。
薛铖没心思理会这些人,随着段荀党羽接二连三落网,衙门内的官职霎时空缺了不少,他与季舒城忙着遴选合适的人手添补必要空缺,魏狄则忙着将官署内外的关键人手换成兵马营的士兵,又嘱咐单青好好筛选归降的衙役守卫、妥善安置。
等忙完这些事,天已擦黑,一群人几乎一整天滴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商量着买些吃食填肚子,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从门口处飘散入内。原是溯辞去寻来徐冉等人,为官署内外忙碌的众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面招呼着,一面流水般送进官署。
薛铖从杂乱的桌案后抬起头,便看见溯辞笑盈盈地提着食盒走入屋内,对他说:“饿坏了吧?”
“方才忙着倒不觉得,这会儿闻到饭香味儿才真觉得饿了。”薛铖抻了抻胳膊,连忙将桌上杂乱的案卷推至一旁,腾出一小块空桌面帮溯辞摆放碗碟。
菜式都是些家常菜,但因此番大获全胜的缘故,吃进嘴里却格外甘美,连薛铖都一时没收住嘴,狼吞虎咽扫了三海碗饭才罢休。溯辞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地瓜笑眯眯地揶揄他:“这若是被不知情的看到了,怕是要以为兵马营穷困如斯,连将军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一桩大事落定,心里痛快,多吃两碗又何妨。”薛铖放下碗筷,笑吟吟地望着她。
见他的目光在自己手里的烤地瓜上流连了几圈,溯辞撇撇嘴,撕下一小块递给薛铖,道:“一州刺史落马,牵连出这么多贪腐官员,也不是一桩小事了,你后续打算怎么办?”
薛铖毫不客气地接了,一口吞下,含糊道:“段荀一死,他的那些所谓亲信巴不得把什么事都往他头上扣,一个接着一个地把段荀这些年作威作福的罪证招得干干净净。”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那些案卷,道:“全在这了,等整理完,明日我便派人上书进京,等陛下和三司定夺。”
“这一来一回加上京里各位大人扯皮,少不得要一两月吧?”溯辞喃喃。
“这不正好么。”薛铖伸手拈去她嘴角的一抹残屑,伸舌舔去,笑道:“这些时间足够收拾那帮山匪了。”
溯辞顿时抖擞精神,倾身问:“准备拿黑龙寨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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