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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八点半,易时洗过澡,丁驹撸串回来了。他推开门便看见易时站在空调风口下面,低着头吹头发,露出一段白净细长的脖子,像通透圆润的勾玉。
丁驹轻手轻脚关上门,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打搅到易时。不为别的,他本能的对易时有些敬畏,一方面是他狠,一方面是他冷,还有一方面是他精。
这个“精”和精明搭不上边,而是真正的智慧浓缩成精粹的那个“精”。晚上他们在烤串店里,讨论最多的就是关于易时和他破解的那个暗号,细细咀嚼之下不明觉厉。接着喻樰在群里布置明天的任务,他们瞬间明白,易时已经把他们最难搞定的队长都忽悠上线,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别说,易时看着不声不响,他是真能耐,”李长生递给丁驹一串烤鱿鱼,“狼犬,你和人家一个屋,有没有多取取经?”
提起来丁驹就感到局促不安。原来每次去外地出差,易时都是自掏腰包单独开个单间,这次恰好没单间了,喻樰安排他俩住一间。丁驹等着他拒绝,毕竟易时在队里一直都是“特殊待遇”,倒不是金贵矫情,而是他睡眠质量太差,稍稍一点动静就会惊醒,一旦被惊醒,再睡下去怎么也睡不沉,到点起来时脸白得像死人。
没想到易时什么意见都没有,领了房卡就住进去,丁驹张了张嘴,不得不跟进去,从这一天起,惴惴不安的噩梦就开始了。
易时这人本就安静,不像别的队友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没事做还能杀一盘农药。他安静到极致,但存在感又极强,你想忽略他,做不到;想和他说话,更做不到。按道理说自己做自己的事互不干涉是一种极好的状态,可丁驹总是会留意易时,注意他在做什么,自己想做的事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偶尔易时也会和他说话,都是和队里和案件相关的内容,其他的沟通几乎为0。几天过去,丁驹总结了一下,他会这么战战兢兢,是因为和易时住在一个屋,像是和大领导同处一室,怕得罪他没好果子吃。
“别说取经了,我怕我上西天。”丁驹惆怅长叹。
邵时卿扑哧笑出声,勒着丁驹的脖子:“老哥哥说句实话,易时看着冷,其实是个好人。他只是不擅于主动沟通罢了,你要是愿意去问他感兴趣的东西,他肯定会很认真地给你分析解答。”
“感兴趣?”丁驹好奇,“他还有感兴趣的东西?”
“有啊,查案不就是么。”
丁驹捂住脑袋,像是上了紧箍咒:“那是工作!”
此刻盯着易时,丁驹忽然很想知道关于谜底的推论到底怎么得出的,内心好奇得像猫抓。不过直截了当地询问,太过唐突了,他无意间瞄到易时身上穿着一件白T恤,这几天都没见过,便问:“刚买的?”
易时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桌上的小背包。
丁驹尴尬,怎么就忘了呢,易时回了一趟家,拿点换洗衣服还不是正常事。这下好了,如此弱智的方式打开局面,估计易时在心里鄙视得不行。
“你很怕我?”易时回头,淡淡看着丁驹。
他的头发还没擦干,短发有些凌乱,眉眼被水汽熏软不少,又穿着款式简单随意的T恤,打破了平时的冷峻形象。丁驹挠挠后勺脑,舌头有些打结:“没、没……有,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易时懒得深究,把毛巾放在桌上。
他穿着短袖,手臂上那段狰狞的伤疤大刺刺暴露在外,丁驹鼓起勇气问:“你的手……怎么会伤这么严重?”
易时看了看,语气毫不在意:“旧伤,小时候就有了。”
这道疤是在被领养之前就有的,听养父母说是因为遭遇一场重大火灾,他的亲生父母葬身火海,他也成了孤儿。
“那你是怎么——怎么——”丁驹在斟酌用词,既然是旧伤,这么大的伤疤不可能通过仪表检查,易时又是怎么进入警队的呢?
易时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能通过体检,是因为有盛国宁帮忙,这也是他从事这个行业唯一一次动用过的“特权”。
见易时不回答,丁驹知趣换了话题,问起暗号的事。易时不能透露林壑予的存在,干脆编个借口,无意间通过镜子发现玄机,至于是不是真的,明天就能揭晓。
“是真的,肯定是真的。”丁驹用力点头。
易时的眉头轻而快地蹙了下:“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你厉害啊。”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易时盯着对方瞧了一会儿:“谢谢。”
手机响起,易时去接电话,丁驹还站在那儿,也许是正对着暖风的空调风口,吹出一身汗,也把对易时的惧意渐渐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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