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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仲闻言,却是忍不住笑起来,低头抵着七娘的额头蹭了蹭,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机灵得很,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不自量力地做些没分寸的事。嗯——”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小声地提着要求,“明儿中午我想吃你上回做过的葱油烙饼,你做好了,等我回来吃。”
一群人很低调地出了城,原本热闹的县衙小院忽然冷清起来。七娘坐在屋里教田静做荷包,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不远处卢瑞和卢熠的读书声,抑扬顿挫的,跟念经一般。七娘听着听着就开始有些发怔,盯着手里的针线一动也不动……
“……阿碧,阿碧……”七娘肩头微微一动,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田静轻轻推了她一把。田静疑惑地皱眉看她,一脸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时,还关切地伸手搭住了她的脉搏。
“兴许是昨儿晚上没睡好。”七娘哪里好意思说因为担心邵仲才这么魂不守舍,毕竟,梁康也是一道儿跟着过去的,可田静的脸上却始终恬静平和,一丝一毫的担心也没有,就好像他们师兄弟只是出门吃饭般平常。
田静却是依旧秀眉紧锁,凝神给她把了一阵脉,脸上的愁容渐渐消退,换上了欣喜又羡慕的神情,“阿碧有多久没来月事了?”她小声问。
七娘一愣,脑子里迅速转了两个圈,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又不敢肯定,强压下内心的狂跳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回道:“大……大概迟了有十天,但是,二师姐也知道,我的月事本就不准。”
因邵仲早与她商议过暂时不要孩子,所以成亲后,七娘一直在喝药避孕,上个月她的月事忽然有些乱,邵仲生怕是避孕药所致,赶紧让她停了,不想这才一个月,就……
田静放下手,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是滑脉,阿碧应是有孕了。这会儿倒是还不明显,再过十天,应该就能确诊了。”
七娘脑子里轰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子里头空空的,什么主意都没了。虽说她和邵仲不止一次地谈论过这个话题,甚至有时候还会幻想着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谁,又叫什么名字,可当这个孩子真的突然到来了,她却手足无措。她迫切地希望这个时候邵仲就在身边,她也好拽住他的手好好地倾诉一番,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七娘脸上的不安是如此明显,连一向不善观察的田静也有所察觉,赶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阿碧莫要慌,你脉象平和有力,身子康健,并无不妥。”说罢,又要招呼采蓝进来伺候。
七娘这才忽地反应过来一般,猛地伸手拦住她,疾声道:“且慢——”说罢,脸上又显出羞怯的神色,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先莫要告诉旁人,等明儿阿仲回来了,我再亲口告诉他。”
田静认真地想了想,勉强应下,却又忍不住仔细叮嘱,“你而今才将将怀上,前头三个月最为重要,千万要仔细将养,莫要操心太过,更不要四处走动……”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阵,七娘赶紧认真学习,又生怕记性不好,还从屋里拿了纸笔出来想一一记下,却又被田静拦了,“我就在院子里住着呢,有什么事问我就是。”
这突如其来的孕事震得七娘整整一下午都有些晕乎,直到采蓝来报,说是衙门外有人求见,她这才终于清醒了些。
“有没有说公子爷不在府里?”七娘皱眉问。
“管家早和他说了,可那人却道,大人不在,见见卢少爷也是一样的。”
“他说卢少爷?”七娘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便是邵仲不在,这衙门里还有师爷和捕快,再不济,也还有福王爷和卢熠这个小侯爷呢,若是为了公事,自然是求见他们才对,如何会想到要来见瑞哥儿?
“你去瞧瞧那人长什么模样?”七娘谨慎,自然不会随意让人进府,尤其是此人身份不明,还口口声声地要求见卢瑞。
不多时,采蓝便一路小跑地回了,刚到门口就疾声道:“夫人,瑞少爷方才已经把那人请了进来。是上回在半月湖边出手救过两位少爷的那位——”
☆、86公侯之家公(21:22)
八十六
已是三伏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日头正毒,太阳仿佛掉了下来,烧得地上都快要冒烟。得胜镖局的马车走到酉和镇的时候忽然有一辆断了车辕,疙瘩一声,陷在了先前下雨时积成的深坑里。
镖师们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马车从坑里推了出来,车轱辘却直接裂成了好几瓣,根本没法再行走。
“马镖头,这可咋办?”说话的是去年刚进镖局的周镖师,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练得一手武当拳法,是镖局的一把好手,“要不,让小狗子去请个木匠过来,去附近镇上先歇会儿?”
镖局里除了两个镖头之外,众人并不知道马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晓得是要送到京里去的贵重物品,每押一回镖,他们都能拿到二十两银子的酬金,足够一家人丰衣足食地过两年,比旁的活儿要划算得多。所以,就算辛苦些,众人也是半句怨言也没有。
“不能走——”马镖头板着脸沉声道:“我们四辆车万万不能走散了,不然,这边两个,那边两个,不安全。”说话时,他又抬头看了看挂在正天上的白日,额头上的汗不住地往下淌,想了想,又朝众人挥手,“大伙儿就地歇了,小狗子去附近村里请个木匠过来。”
众人虽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无人敢违抗,只得个自寻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耐着性子等着木匠过来修车。
先前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一坐下来,大家愈发地炎热难忍。附近只有两三株比人高不了多少的小树苗,根本不遮阴,这毒辣的日头毫不留情地照在身上,烤得浑身油吱吱的,恨不得连皮都爆掉。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小狗子才领了个黑瘦黑瘦农户打扮的年轻男人赶了回来,马镖头见状,顿时有些气恼,小声骂道:“□的小狗子,让你去找个木匠,你怎么拉了个庄稼汉回来?这马车要是修不好,耽误了我们的行政,回头有你好看的。”
小狗子缩了缩脑袋往后头躲了躲,怯怯地回道:“马……马镖头,那附近的村子里没有旁的木匠,就这……这个叫叫三保的,说是会修车,小……小的没办法,才拉了他过来。”
“怎么,怕老子修不好?”那个叫做三保的年轻人其貌不扬,脾气却不小,一听那马镖头嘴里没好话,顿时不痛快了,把手里拎着小木箱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上头,翘着二郎腿,仰着脑袋朝马镖头讨价还价,“老子可不是随便给人修马车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欺负老子,只要老子喊一声,附近几个村子谁不给老子面子?一口价五百文,先给钱再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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