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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会脸红了,那时候他们感情正好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不介意的,她想怎么样都随她,只要她喜欢就好,却没想到,只不过两年不到,所有的承诺都变成了一纸空文。
她眼底的笑意一下子就凝住了,嘴角微苦,只是她是个倔强的人,认定了的事就改变不了,这辈子她都没想过为任何人将就,也不愿意为任何人委屈了自己,她转了身却没有点头。
直到合离的那一天,看着空落落的雕花大床,有一年多都是她一个人睡的,玉郎已经很久没有掀开那青灰色的幔帐了,她才问自己,他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静谧的空气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放在窗脚的那几盆“十八学士”静静枯萎的声音,就如同她对这个所谓的家的心也渐渐破碎了。
当年成婚的决定她做的并不慎重,然而如今成全玉郎和玉娆却是她做的最为重要的决定,她打开了梳妆匣,里面的首饰并不多,她一向疏于打扮,里面的首饰大多还是玉郎送的,大概是嫌弃她打扮的太过素净了,而让他在同窗面前失了颜面吧,她取下了鬓间的金钏流苏簪,从被锁在角落里的暗匣里,拿起了她以前常戴的一根木簪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重新插在了发梢。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不再委屈自己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她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阳光照射进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到两年的时光,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然而这颗心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跋涉,那些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仿佛在这两年里都尝了个遍,离开的决定是惊世骇俗的,除了父母会疼惜和支持,每一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的看着她,可她不后悔,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丝白光袭了进来,她才明白上天照顾她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成全她今日的决定而已。
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一直守在已怀有三月身孕的玉娆身边的玉郎,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哭的像孩子一样。
“阿琼,我不想这样对你的,我没有想过要跟你合离的。”
杨琼的脊背挺的直直的,一动未动,任凭他的眼泪从她的颈项流到她的心口,只是心口早已闭合了,再也流不进任何的血泪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坚强?什么时候也能为我哭一场?”玉郎的声音沙哑的卑微。
她轻轻的掰开了他的手没有做声,他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哭过?在夜半三更空落的床畔上,在雨打芭蕉的窗檐下,谁又听过她流淌在心间的泪水?
活了大半生了,什么东西没有看开,她原也想过这一生糊涂也是过,聪明也是过,玉郎不是坏人,虽然要和别的女人洞房生子,但他毕竟从未薄待她,他们就这样搭伙过日子也能长久,只是他为何动的是玉娆,骄傲如她,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背叛,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她会觉得她的这场婚事至始至终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笑话,她就是一个傻瓜,一个为她人做嫁衣的傻瓜。
最后的一点自尊,只不过是用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怅然若失的玉郎,潇洒转身,从此江湖不见。
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去过塞外,去过江南,看过大漠落日的悲壮,看过十里秦淮的烟雨,看人来人往、云卷云舒,看尽人间百态,她和农民聊天,告诉他们怎么样种植出来的庄稼最好,她和手工业者学习,如何裱好一幅画,雕好一把簪子又或是如何做成一把椅子,她觉得每一天都很充实满足,对于过去她从不后悔也从不遗憾,因为现在的她就是最好的,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有一年的雨水特别多,她像往常一样回到京城看过父母之后,就又沿通州乘了船往江南而去,清明时节,雨水一直下个不停,运河两岸的防水线不断上涨,船老板怕涨潮开船有风险,就让船头靠边停了。
杨琼依然一身男装,简单的青襟布衫松垮垮的搭在身上,一根乌木簪子盘住了头发,踩着鹿皮小靴,大步一跨就下了甲板,看着岸边成群结队的挑了担子的卖桃人,眼前有点恍惚。
莲花县这个地方,她有十年未曾踏足了。
红彤彤的水蜜桃子,汁多个大,看起来鲜嫩爽口,杨琼挑了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就问道:“这是莲花县出产的桃子?”
卖桃人一脸的笑容,眼睛眯成一道线:“哎哟诶,这位公子可真俊,这模样都跟神仙有的一比了,这谈吐一看就是识货人,一定也是特地为我们莲花村的桃花节来的吧,公子我跟你说,咱们莲花村的这桃子啊,都是出自那一片桃林,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块桃林有灵气,这些年全国各地出产的桃子,我们莲花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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