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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青付了六分银子的轿子钱,走到她身边,感叹,“小姐,这孙记商号真气派,我听人说,这孙记的匾额,是用乌铁木做的呢,上面的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金字!”
苏瑾好笑的回头,“那你爬上去咬一口,验验是不是真金!”说着举步往孙记商号的正门而去。
梁小青在她身后皱皱鼻子,赶忙跟过来,又道,“小姐,孙记这么大的商号,里面卖地货物都贵吧?老爷留把的银子,谁知道能不能买得一件趁手的物件儿?”
孙记商号门前迎客的小伙计隐约听见梁小青的话,赶忙上前一步笑道,“敝号货物齐全,各种价位地均有,这位小姐不必担心!不知两要买些什么,小的好为您领路。”
梁小青的脸儿瞬时红了,尴尬地往苏瑾身后躲了躲,苏瑾好笑的回头看了梁小青一眼,转头与那伙计道,“我们是初次来,先看看可使得?”
“好咧!”那小伙计如没看见梁小青的窘迫模样,笑应一声,殷勤地将二人往里面领,热情有礼地介绍道,“咱们小号地南北货房、海货房、文房四宝在二楼,其余的日用家什,象腌腊房、酱货房、蜜饯房、蜡烛房等在一楼,您先四处看看,有需要可叫小的们。”
“嗯。”苏瑾很满意这小伙计表现出来地适度热情,点点头,带着梁小青往里面走。
开架式的销售方式,苏瑾并不觉得新奇,粗略在一楼看了看,便顺着台阶上了二楼。今日她来是要置买些案头清玩之物。常家有钱,又开着绸缎庄子,送布匹之类的不合适,玉器之类的,没有十两银子一件,如何拿得出手?所以她想到孙记看看有没有精细的竹根、桃树根雕的笔架,或者文具匣、砚匣之类,好送给常家的两位公子。至于掌珠和常夫人则选两样明水木器的铜镜或者妆匣。明水木器在苏杭还是极受欢迎的。据苏士贞说,苏杭湖州松江等的人,最喜欢明水济南等地的木器。掌珠和常夫人初到归宁府,许是还没来得及四下逛逛,自己便抢个先儿送这个吧。
刚转上楼梯,便听见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大嗓门的报着货单,“庶段剔红漆长匣八个,把角蒸饼晚剔红方匣子八个,牡丹三撞匣八个,花楠小几两张,官窑小胆瓶四个,云南金齿料丝灯两盏……”
初时苏瑾以为是碰巧孙记商号在盘点货物。正当营业之时,却当着客人的面儿做盘点之事,又报得这么大声,影响到其他客人挑选货物,正想这孙记商号也不过如此,却听见货架后面一个妇人不悦冷哼,“这潘府,不过是找了秀才女婿,显摆成这般模样,不知道,还以那潘小姐嫁给世子爷了呢。”
潘家?苏瑾眉尖微皱,莫不是与汪颜善作了亲的潘家?苏瑾再度望去,果然,那报单之人身边的几个小伙计,与孙记商号地小伙计衣着截然不同。这架式莫非是在给潘小姐挑嫁妆?
正想着,先前那妇人又是冷哼一声,“不过是些几两十几两地小匣子,也值当在这里显摆?真真是好笑!”
苏瑾好奇的伸过头,往货架后面张望,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年约三十五岁的妇人,轻飘飘地拨弄着货架的物品,一边嘟哝。那边报单声还在继续,那妇人眉尖皱了皱,又轻飘飘的说了句,“回去和顾掌柜说,潘家先前说的事儿,挡了吧。”
那丫头轻应一声,并偏头撇了苏瑾一眼。苏瑾连忙友好地笑笑,缩回头去。看看那边儿,仍然带着几分炫耀得意的潘府家人,很解气地一笑。拉梁小青到另外的货架去看。挑了半晌,为常家二位公子挑得两个根雕地笔架,共花了四两银子。为常夫人和掌珠各挑了一件明水妆盒,这两样各是三两银子,想了想,又为常贵远挑了两枝湖笔。在孙记商号共花了十一两银子,再加上置些老字号地点心和并干果酒水等,苏士贞留下的二十两银子,还能余下五两来。
两人结了帐,出了孙记商号。梁小青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方才那妇人是哪个?好大地口气!”
苏瑾笑笑,“我哪里知道?不过听她的话头,象是潘家在求着她做什么生意的。这下可好,那潘家的生意黄了,还不知根源在哪里呢。”
梁小青笑起来,“正是!你瞧潘家那几人的嚣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归宁府里他们是头一份儿呢!”
两人说说笑笑又去置了另外的礼。回到家中,梁小青虽然当着苏瑾的面儿不说汪家的事儿,见了常氏还是忍不住说道一番,常氏听说潘家正在置嫁妆,自然又将汪家骂了一回,交待梁不青莫在苏瑾面前提及。
中午用过饭,苏瑾稍歇一会儿,仍和梁小青叫了轿子去常家。
※※※※※※※※※※※※※※※
掌珠是个在家呆不住的性子,初来归宁府又不认得旁的人,见天等着苏瑾上门儿,前日听常贵远说苏瑾已到家门口,愣是没到家里坐坐,也不来看她,心头好一阵的埋怨。
午饭后,正在家中后花园闲坐,突听下人来报,说苏家小姐来了。喜得跳将起来,“在哪里?”
来回话的小丫头道,“现在正厅里呢。夫人叫小姐赶快过去。”
话还未说完,掌珠已跑下亭子,向正房而去。
此时苏瑾已与常夫人见了礼,落了坐,正陪着说话儿。掌珠不及跑到门口,便笑道,“瑾儿姐姐,你可来了……”
苏瑾歉然一笑,向常夫人道,“因家父忙着生意上的事儿,礼节上有所疏漏,还望常夫人莫怪。”
她话音方落,掌珠已进了厅里,先向常夫人行了礼,才转向苏瑾笑道,“我见天在家等瑾儿姐姐,你怎的才来?”
常夫人瞪她道,“你瑾儿姐姐可不象你,见天只知道玩。你苏伯父外出做生意,家中事事都要她操心呢。”
掌珠嘻嘻笑了两声,在苏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苏瑾亲热地说话儿。常夫人不时也插上一两句话,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正说得高兴,常贵远会客回来,带着浓浓的酒气进了正房。苏瑾赶忙起身见礼。常贵远微微晃着身子,坐了下来,才道,“贤侄女莫怪,今儿是生意场上的几个湖北相与找我去吃酒,一众老乡相见,分外高兴,多吃了几杯。”
苏瑾摇头笑道,“常叔叔客气了。我又不是外人,常叔叔若不胜酒力,请去歇息吧。”
常夫人也笑,“是。这里有我呢。老爷……”
话还未说完,已叫常贵远打断,他脸上带着一抹兴奋之色,“今儿却是听到一个好消息,瑾儿回家说与你父亲知道!”
掌珠奇道,“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让爹爹高兴成这个样子?”
常贵远哈哈一笑,“于我们经商地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咱们湖北的相与,有一人与王府的管家有些交情,听他透出来的口风说,朝廷近日正在议开海禁地事儿。咱们大明朝海禁,几禁几开。自崇祯初年又禁,一直到现在再没开过。这三四十年来,把行商地人都快憋疯了。若这海禁真的开了,船只可通往海外,咱们大明朝的丝绸,在归宁能卖六两银子地,在海外至少能卖十两,还有那瓷器茶叶,都是紧俏好销的货物!另外,自海外运来地玻璃、自鸣钟、各色宝石、香料,随船运来,价钱就地翻几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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