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七章藏身琉璃井(第1页)

飘零的黄叶,一枚枚撒落建康街头,雁鸣声里秋意渐浓。这个季节,长安已是衰草连天,而建康宫苑内依然草绿花红。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高楼,脊吻宵汉。楼阁间回廊曲径婉转相连,奇花异草假山飞泉拱衬,难怪陈主叔宝称誉三楼可比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自是仙山难得一见,便真有只怕也不及这三楼奢华富丽,便神仙也会思凡。此刻,红轮半斜,晖光和暖。风华正茂的陈叔宝,正在卖力地为爱姬张丽华荡秋千。檀香板上,张贵人纤手扶定锦索,玉白绣裙荡满清风,数尺长的乌黑秀发飘逸,白云黑发蓝天红楼交相辉映,张丽华愈显得飘然欲仙。陈叔宝不时助力,秋千越荡越高,彩裙下时而裸出凝脂般的双股,使陈主心荡神摇。张贵人快活得把成串的艳笑,一阵阵抛上云天。陈后主兴之所至,对侍立的女学士袁江说:“爱卿,贵人凌空妙舞,立作赞诗一首,孤有重赏。”袁江的职责就是随时为皇帝助兴的,当即口出一绝:雪燕飘寰宇,乌云化瀑时。香汗溅珠雨,艳笑谱新诗。陈后主不甚满意:“还好,孤也来凑个热闹。”说着,几滴汗珠落在陈主面颊,他担心张贵人过累,用力稳住荡板。张丽华就势慵懒地倒在陈叔宝怀中:“万岁,妾妃骨头都快散了。”陈叔宝勾着她粉颈,托起长长的秀发,用袍袖为其拭汗,口中吟出七绝一首:玉体飞来软暖香,分明仙子卧龙床。七尺乌云做锦帐,荡上巫山会襄王。袁江言不由衷赞道:“万岁才思敏捷,为臣望尘莫及。”陈叔宝搂着张丽华随口便说:“赏袁爱卿蜀绢十束。”话音刚落,孔贵人翩翩而至:“万岁,你也太偏心了。”陈叔宝见是心上宠姬,随口便赏:“赐孔贵人彩缎二十匹。”“不,我不要赏。”孔贵人近前一拍张丽华的酥胸,撒娇说,“万岁,你对她太偏心了。”“好,孤对你们一般无二。”陈叔宝又把孔贵人揽在怀中。一左一右,三人抱成一团,宫娥们都掩袖窃笑。一老太监匆匆走上,在袁江耳边悄声嘀咕一阵后退下。袁江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万岁,臣有要事回奏。”“国家大事,且待三日后上朝再议。”陈叔宝并非日日临朝。袁江感到事关重大,决心冒犯龙颜:“万岁,仆射袁宪有紧急军情奏闻。”因为袁宪是袁江兄长,陈叔宝看在袁江面上,勉强应承:“好吧,宣。”仆射袁宪喘吁吁奔来见驾,望见陈主与二妃的情景,赶紧低下头来。陈叔宝并不在意,双臂照旧揽着二美腰肢:“袁卿,何事大惊小怪,莫不又是隋兵来犯?”“万岁,正是。”袁宪跪答。陈叔宝不屑一顾:“老生常谈,这话孤都听出耳茧了。今天隋兵来,明天隋兵来,何曾见隋兵来?起去吧,孤还要荡秋千呢。”“哎呀万岁!此次非同小可,采石矶守将徐子建火急奏报,隋军六十万大举来犯,形势万分危急呀。”“当真?”陈叔宝半信半疑。“隋国晋王杨广为帅,业已扎营寿春,意在一举吞并我大陈。万岁,危如垒卵,火烧眉毛了。”六十万大军毕竟不是小数目。陈叔宝推开张、孔二美人,传谕袁江:“立召五大臣见朕,光明殿共议御敌之策。袁宪不禁脱口而出:“我主英明。”所谓五大臣,即施文庆、沈客卿、阳慧郎、徐哲、既惠景五人。他们身居高位,把持朝政,善于逢迎,最为陈主宠信。袁江未及出去传旨,施文庆、沈客卿恰好来面君。陈叔宝一见甚喜:“你们来得正好,有军情大事商议。”“哪有什么军情,还不是边将邀功。”施文庆当即否定,并掉转话题,“万岁,且先看看臣下采集到的北国珍玩。”他双手捧着一只锦盒,近前展开。张丽华惊叹出声:“哇!”盒里是一尊“七宝玉观音”。五颜六色的宝石,把玉琢的观音大士装扮得美艳绝伦。“确是罕见的宝物!”陈叔宝放在手心仔细把玩。沈客卿岂肯落后,打开一个黄绫卷,展开一轴“瑶池夜宴图”。这幅图全用金线织就,图上圆月为夜明珠镶嵌,星辰系红绿宝石点缀,王母栩栩如生,众仙神采奕奕。孔贵人娇声赞赏:“啊!太美了。”陈叔宝是个行家:“两件宝物巧夺天工,希世奇珍,非民间所有,你二人是如何得来?”“是从长安来的客商手中购得。”沈客卿抢答。施文庆补充:“据说是隋国宫中之物,被太监盗卖到民间。”陈叔宝心有疑虑:“孤适才闻报,隋国六十万大军已把长江北岸封锁,大战在即,焉能还有客商过江?”“万岁不信,召来客商当面询问便知。”施文庆提议。沈客卿佐证:“万岁,隋国大军到了江北,纯属无稽之谈,近日从江北来的客商,仅建康就有数百之多。”“这就怪了。”陈叔宝决心弄个明白,“你二人把江北客商尽数找来,孤要问隋兵进犯情况,也要选购珍玩异宝。”施文庆、沈客卿齐声回答:“臣遵旨。”二人刚走,张、孔二贵人就分别把“七宝玉观音”和“瑶池夜宴图”抢在手中,据为己有了。一个时辰后,几十名江北客商齐集光明殿,他们都是杨广派来的奸细,可叹陈国君臣丝毫不知。客商们当堂展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真可谓件件皆精品,物物价连城。陈叔宝堪称鉴赏家,充盈的府库使他不吝巨金悉数收购,并且当即分赏与诸淑媛、昭仪、婕妤等嫔妃,五名宠臣也都得到了赏赐。袁宪得到一尊赤金点翠镶珠博山香炉,犹如怀中抱一只刺猬,他实在耐不住了:“万岁,江防告急,军情如火,不能置之不理啊!”陈叔宝这时才想起正事,询问客商:“你们俱从江北来,可知隋军渡江迹象?”“什么?隋军渡江?”胖客商似乎感到可笑,“万岁,江北哪有隋军?”袁宪大惑不解:“你们胡说,杨广六十万大军进抵江北,难道你们视而不见?”瘦客商笑了一阵后说:“六十万大军?笑话!我从采石过江,只有两个守军,袁大人真是见鬼了。”众客商七嘴八舌纷纷开言:“我们分别从各渡口过江,何曾见增加一兵一卒。”……客商们走了,陈叔宝也心中有数了。他笑问袁宪:“如何?徐子建显然是谎报军情。”袁宪力争:“万岁,客商之言不足为凭,徐子建绝不敢拿军情开玩笑。”阳慧郎说:“袁大人,几十名客商江北各地,若果如徐子建所说,杨广怕泄露军情,必然封锁江岸,怎会还有这许多客商来到建康?可见,徐子建的谎言已不攻自破。”袁宪极力反驳:“阳大人所论不妥,徐子建身为边将,肩负重任,他无故编造隋军犯境的谎言又有何益?”徐哲一笑:“边将邀功,虚张声势,历朝有之。”陈叔宝已完全倾向五大臣:“袁卿,天下本无事,何需庸人自扰之呵。”袁宪忠心不泯:“臣请万岁三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叔宝现出不悦:“袁卿,你太固执,也太啰唆了!”施文庆奏道:“万岁,臣有一万全之策,何不派袁大人去采石走一遭,以明虚实。”陈叔宝恨不得袁宪马上离开,当即准奏:“袁卿可即日起程。”袁宪倒是不避风险不辞辛苦,愉快应承:“臣遵旨。”袁宪急如星火赶赴前线去了,建康宫中,陈叔宝君臣就像什么事也未发生,照常宴饮歌舞欢乐。杨广的寿春行辕,依然热闹非凡。派往江南的客商,大部分留下以待日后为隋军内应。十几名头目返回,向杨广报告敌情。当杨广听说陈国君臣并无防备,不禁开怀大笑:“逆陈上下全是蠢才,本王明年正月攻下建康易如反掌矣!”他笑得特别开心,因为他的计策使陈国君臣落入了圈套。宇文述在一旁提醒:“千岁莫要高兴得太早,陈国也有精明臣子。采石守将徐子建就很难对付,仆射袁宪力主备战,且又奉命来巡视江防。只要他一到来,定会把我军意图摸清,也定会说服陈主调兵遣将,那时千岁要过江,就要大费周折了。”客商在旁证实:“王爷,袁宪与我等同时离开建康,估计此刻已到采石。”杨广脸上笑容荡然无存,挥手令客商退下,默默无言,苦苦思索对策。宇文述试探着建议:“千岁,是否趁逆陈尚未全力布防,立即渡江,打它个措手不及?”杨广摇了摇头:“不妥,徐子建并非无备,而是严阵以待。采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长江天堑。一旦受挫,于我军不利。”“倘若袁宪返回建康,说服了陈主,再增重兵,岂不更难渡江?”宇文述坚持己见,“还是抓紧进兵为宜。”“不!”杨广已有主张,“我要在陈国君臣明白之前,调动他们的兵马,制造假象,再图进取。”王义传令,大元帅杨广升帐。杨素、高俊、李渊、韩擒虎、贺若弼等齐集听令。杨广命杨素领兵十万,号称三十万,沿江东下,自海口一线作战。命李渊领兵十万,也号称三十万,沿江西上,自巴蜀一线推进。杨素、李渊齐答:“臣等一定克日获胜,摧枯拉朽,横扫江南。”“不然。”杨广又下军令,“我要你们只败不胜。”杨素不解:“元帅,这却为何?”“我要你们两军适时败退,又要对陈国守敌形成强大压力。”杨广纵论军机,“这样……”李渊已明了杨广意图:“元帅之意是使陈国君臣感到长江天险固若金汤,而放松警惕。”“你说对了一半。”杨广解释道,“你们走后,我自领这三十万大军,从扬州至采石全线后撤二十里,使敌军以为我军都已东下西上,正面无虞。”杨素也明白过来:“这样我们攻势一紧,陈主必定调兵东西增援,中线便会空虚,千岁便可挥军渡江直捣建康。”杨广得意地微笑:“这正是本王的作战方略。”众将退走后,宇文述问:“千岁,高俊与太子勾结,何不趁机派走,以免他通风报信。”“先生此言差矣。”杨广深谋远虑,“正因为高俊怀有二心,才更不能放其远去。在我身边,如虎在笼中,方好节制。”宇文述心悦诚服:“千岁高见,为臣不及万一。有千岁如此运筹帷幄,扫平逆陈指日可待。”桔红色的宫灯,流泻出轻柔的银辉,似淡淡的水雾,如飘飘隐隐的白纱。陈叔宝旋转在猩红的地毡上,玉笛被他吹奏出令人心荡神摇的仙音。张丽华围绕着他在笛声中翩然起舞,像舒展的云流动的花。五大臣在一旁分别吹笙抚琴拨筝,为之伴奏助兴。袁江实在等不下去了,走近陈主启奏:“万岁,前方有紧急军报。”陈叔宝根本不予理睬,笛声依旧悠扬,舞步仍旧轻盈。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仆射袁宪踉踉跄跄奔入,看他风尘仆仆和疲惫已极的样子,显然是连夜赶路所致。他扑倒在地毡上:“万岁,大事不好!”陈叔宝很不情愿地放下玉笛:“明朝就是新春正月,你不要坏我兴致。”说罢,笛声又起。袁宪爬过去扯住陈主锦袍一角:“万岁,国之将亡,怎还言乐?”张丽华玉立不动了,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圣上,袁大人如此进谏,怕是事关重大。”陈叔宝不悦地挣脱袁宪,坐到盘龙椅上:“好吧,奏来。”袁宪声音悲怆:“万岁,隋兵数万在高俊带领下,自采石大举渡江,徐子建孤军奋战,怎奈寡难敌众,连同五千士卒悉数阵亡。”“啊!”陈叔宝手中玉笛坠地,“这绝不可能。隋军不是全到巴蜀、海口去了?采石一线无敌军吗?”“万岁,我们中计了。”袁江奏道,“杨广大军只是后撤而己,分兵是假象。”袁宪泣奏:“万岁,高俊大军二十万,业已逼近建康,快想对策吧。”“那,那快从巴蜀、海口抽调人马回援。”陈叔宝禁不住有些结巴。袁江回奏:“巴蜀、海口我军,在杨素、李渊攻击下,已十去七八,溃不成军。”“什么?”陈叔宝几乎惊呆,“我军在巴蜀、海口不是连战连捷吗?”“万岁,杨素、李渊往昔兵败全是假象,如今他们已全线渡江,向建康合围过来。”陈叔宝垂下头:“这便如何是好?”施文庆见状起身说:“万岁不必忧心,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大司马任忠武艺超群,可命他统率御林军迎战,拒敌于京城之外,万岁自可安享太平。”沈客卿也献计:“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将国库金宝提出百车,臣在城中募招丁勇,组建新军,与任忠联手破敌。”阳慧郎等也不甘落后:“万岁,臣等五人愿把城中民间船只尽数征集,组成水军,由玄武湖入江,断敌后路,形成夹击之势,定将敌兵合围全歼。”陈叔宝听着听着眉头舒展了:“五位爱卿,真乃柱国忠臣,孤准所奏,即刻分头领兵出战,孤在光明殿专候佳音。”五大臣慷慨领旨:“万岁且放宽心,我等定不负圣望。”袁宪、袁江相对无言,只有叹息。沈客卿好不得意,奉圣旨来到国库,命太监、禁军打开库门,将金银珠宝尽情装上篷车。一百辆车排成一字长蛇阵,家丁们脚步如飞忙个不停。施文庆等四大臣也带着数十辆马车来到。沈客卿问:“各位大人,这却为何?”施文庆满脸假笑:“沈大人,你我都心中明白,陈国大势已去,你装一百车,我们装几十车也不为过。”阳慧郎说:“与其留给隋兵,还不如我们取走。”徐哲也说:“我们五人情同五指,密不可分,好处当然大家得。”沈客卿看看库内堆积如山的金银,反正自己取不尽,何不做个人情,随口应道:“各位大人尽管装就是。”

守卫的禁军和太监见此情景,也趁火打劫,纷纷将库中金宝据为己有。沈客卿押着一百辆满载金银珠宝的马车,带着家小,浩浩荡荡出了南门。他打算去岭南过隐居生活,有这些金宝,便生生世世也吃用不尽了。但是出城不过里,一彪人马从后追来,抢到前面兜头拦住了去路。沈客卿纵马上前:“何处人马,如此大胆,竟敢阻路?”大司马任忠策马出队:“敢问沈大人去往何方?”“原来是任大人。”沈客卿已自三分胆怯,“下官奉旨募军。”“去何处招募?”沈客卿支吾说:“去乡下,农夫们只要有钱,会不惜性命。”任忠冷笑着问:“乡下募军携带家小却是为何?”“这……”沈客卿迟疑一下,“把家小顺便送到乡下,避一避风头。”“哼!”任忠明知沈客卿要潜逃,但并不说破,“沈大人,建康城内不乏丁勇,我看就不必舍近求远了吧。”沈客卿料到难以走脱,只好见风转舵,又返回建康城中。次日已是正月初八,隋军继续进逼建康。任忠在城头加紧布防,他见沈客卿坐在城楼内打瞌睡,越看越气,一把薅起来:“沈大人,你招募的一千人也该派上用场了,带兵出去迎敌吧。”“我,我一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所募丁勇,尽是平民百姓,何曾经过战阵,出战不等于送死?”任忠冷笑:“你和施文庆等五人,深受圣上恩宠,如今理当以身报国。你给我出战吧。”不由分说把他赶下城楼,推出城门。沈客卿带一千新兵,拖拖拉拉向前,不几里路便与隋军先锋韩擒虎迎面遭遇。他哪敢交手,跪地叩首投降,只求免其一死。韩擒虎问明他的身份,着实嘲讽说:“沈大人是陈主面前红人,理当为国尽忠,没想到这样熊包。”“蝼蚁尚且贪生,贤臣择主而仕。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沈客卿为自己开脱。望着沈客卿贪生怕死的样子,韩擒虎心生一计:“要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请将军吩咐,小人无不听命。”“叫你手下人把军衣全都脱下。”沈客卿不知韩擒虎用意,当一千降卒脱下军衣后,韩擒虎选出一千名忠勇将士连他在内,换上了陈国军衣,然后命令沈客卿上马:“走,赚开城门,饶你一死。”沈客卿只求活命敢不从!在韩擒虎监视下,全队装作慌乱的样子,跑到建康北门。沈客卿扯着喉咙呼叫:“快开门,放我们进城。”任忠闻报来到城头:“沈大人,为何不战而返?”“任将军,北兵已相距不远,我们哪是对手,快开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你总要交手打一场才是。”“任将军,就莫再难为我了。与其让我们送死,怎如叫人生还,守城还多份力量呢。”沈客卿说得可怜巴巴。任忠想想也对,也发了恻隐之心,他哪辨真伪,就命部下打开城门,放入了隋兵伪装的一千兵马。城门一开,韩擒虎发声喊,一千隋兵声如雷震,齐声高呼:“大隋兵马入城,建康城已破,要命者闪开!”任忠大呼上当,要组织兵力堵击,但为时已晚。陈兵一触即溃,纷纷四散奔逃。任忠见状,赶紧带亲信部下,急奔皇宫而去,意在坚守皇城。韩擒虎见自己的后续大队也已赶到,并源源入城,明白胜券在握,指派副将向二十里外的高俊报捷。高俊接到捷报,自然欣喜异常,又命副将向五十里外的杨广报喜。长江北岸,杨广的元帅大营连绵十数里。杨广在虎帐焦急地等候前方战报,宇文述喜笑颜开飞步入帐:“千岁大喜,韩擒虎已袭破建康。”“好!”杨广也眉飞色舞,“陈都到手,陈国自然望风瓦解,本王也就大功告成了。”“千岁,报信人尚在候令。”“传令嘉奖,要韩擒虎务必生擒陈叔宝。”杨广顿了一下,“还有那个亡国祸水张丽华。本王到后,论功行赏。”宇文述提醒:“建康乃陈都,歌舞升平日久,金粉繁华之地,民间金银无算,美女如云,宫内更是粉黛数万,金宝充盈,是否该严明军纪?”“先生之言有理。”杨广深为赞赏,“我军初到,一定要让陈国百姓拥戴,传令晓谕全军将士,有敢私取一文钱者,有敢狎戏一女子者,立斩不赦!”“千岁英明,卑职就去传令。”宇文述转身就走。“先生留步。”杨广叫住他。宇文述返回:“千岁还有吩咐?”“本王要你亲身前往。”宇文述不明所以:“副将传令,谅高俊也不敢有违。”“我派先生亲去不只为传令,而是另有要事拜托。”宇文述越发不解:“请千岁明示。”“你把陈主宠妃张丽华带来见我。”宇文述明白了。张丽华艳名冠绝南北,天下无双,杨广是想得到这个尤物:“千岁军中久旷,卑职亦深有体会……”“不愧本王心腹。”杨广不待他说完,就微笑着接过话来。“不过……”岂料宇文述还有下文。“什么?”宇文述犹豫一下还是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又是这样一位色艺双绝的女子。但千岁正创业之际,声望关系前程,依卑职之见,还是不要因小失大。”“先生哪里话来。”杨广恨不能张丽华立刻到手,“本王素闻陈主日夜沉湎于张丽华的石榴裙下,竟把锦绣江山断送,早就想见识一下这倾国之女与其他女人有何不同,你去带来见我就是。”“千岁心思,卑职尽知,一定照办。”宇文述不好再劝,但他又耍了个花枪,“建康已经到手,千岁何不兼程同行,以便坐镇中枢,早定大局。”杨广不好当面向高俊要张丽华,让宇文述出面,意在留下回旋余地:“你先行一步,本王随后就到。”宇文述不好再推托了,立即登车与副将启程。当他们到达高俊大营时,高俊已拔寨进驻建康,二人便又连夜赶路过江。天色破晓,冷风萧瑟,层层叠叠的浮云,遮掩住蓝天与朝霞,建康城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先后进城的韩擒虎、贺若弼的部属,正在搜索残敌,同时也在洗劫达官贵人的府第,女人和婴儿的哭叫声不绝于耳。宇文述和副将进得城来,顾不得休息,找到高俊,传谕了杨广嘉奖全军将士和禁止淫掠的军令。高俊表示:“大元帅的军令当认真执行,我已在约束三军,为防皇宫遭劫,我要亲自前往。”宇文述担心张丽华在混乱中出差错,便说:“卑职与高大人同往。”此刻,皇宫内也是一片混乱,韩擒虎部众翻箱倒柜地搜捕陈叔宝和大臣嫔妃。大部分将士都严守军纪,也有少数人趁机捞便宜。有的把金银细软纳入私囊,有的则在花间僻舍奸淫宫女。高俊、宇文述来时他们不及躲藏,有十几个兵士被当场拿下。韩擒虎闻讯赶来,在马上一揖:“末将参见高大人。”高俊脸色难看,因为在宇文述面前无光:“韩将军,你的部下都干些什么!”韩擒虎也觉难看:“末将失察,一定狠狠教训他们。”“教训?如何教训?骂几句了事吗?”高俊严肃地说,“大元帅晋王千岁有令,有敢私匿一文钱、狎戏一女人者,立斩不赦!”韩擒虎感到不妙,扭头看着十几名被绑的部下:“那他们……”高俊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杀!”一堵残垣之下,十几个被绑的兵士跪着一字排开,每人身后立着一持刀大汉。高俊对着左近肃立着的几十个兵卒将士,又厉声重复一遍晋王军令。众兵将为这严令震慑着,庆幸自己未遭此厄运。高俊扫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士卒,说:“无论何人,再为女色、金银所惑,这就是下场!”顷刻之间十几颗人头落地,望着那耀眼的刀光与惊魂的血影,宇文述心中震颤一下:高俊如此敢做敢为,接走张丽华之事能顺利吗?高俊表情威严地询问韩擒虎:“陈叔宝何在?”“正在搜寻。”韩擒虎心中没底,“皇宫已被我包围,就是一只耗子也休想逃出,那陈叔宝肯定会落网的。”“快看哪!”不远处人声鼎沸,狂叫高呼,“一根绳子上来三个。”“哈!一公两母。”高俊、宇文述、韩擒虎等循声奔去,只见梧桐树下,琉璃井边,围满了隋军将士,他们分开众人近前。原来六七名兵士正用绳索从井下拽起三个人来。这三人下半身全都湿透了,由于惊吓,在秋风中瑟瑟发抖。高俊一看那男子的团龙锦袍的装束,就认定其身份:“陈叔宝!”宇文述也认出那两个女人中的长发女子:“张丽华。”韩擒虎此刻最高兴,因为三个重要人物都抓到了:“不用问,那个就是孔贵人了。”陈叔宝将两个女人紧紧拥在双臂之下:“你们,要杀杀我,不许伤害孤的两位贵人。”“落到这步田地,还难泯好色之心。”高俊冷言挖苦后发令,“押进光明殿。”宇文述目送陈叔宝搀扶张、孔二人被押走,有感而发说:“陈叔宝倒也是个情种,这两个女人也不枉为他宠爱一回。”一士兵说:“难怪陈主迷恋,这两个妃子真比天仙还美。”众士兵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和这样女人亲近一下,便死也无憾了。”“是呀,看上一眼都是福分哪。”……“住口!”高俊听不下去了,怒喝一声。众士兵都缄口不语了。高俊怒视部下:“你们这些无耻之辈,那种女人分明是祸水,不因她们,陈国何至败亡。再有为这女色所动者,一律砍头!”韩擒虎担心部属再遭殃,便劝道:“高大人,陈主已被生擒,您也该休息休息了。”高俊也觉累了,没有反对,由韩擒虎引路进入临春阁。那富丽堂皇的陈设,满室金玉,珠光宝气,远远胜过隋宫千百倍。高俊边走边发议论:“如此奢华,用举国财力,讨好女人的心,陈国焉能不亡!”宇文述有意引开高俊思路:“依卑职愚见,张、孔诸妃虽然媚君,但不至亡国。陈国之有今天,实则是陈叔宝用人不当,五大臣误国所致。”高俊刚刚眯目奚的眼睛又猛地睁开:“先生不提,我险些忘记,五个奸臣欺君害民,不能让他们漏网。韩将军,这五贼何在?”“大人放心,贺若弼将军已在建康四周设下重重埋伏,谅那五贼难逃公道。”韩擒虎又讨好地说,“高大人日夜操劳,过于辛苦,且小睡片刻吧。”高俊不觉打个哈欠:“宇文先生也请去休息一时。”宇文述深知杨广是个急性子,便欲趁热打铁:“高大人,卑职此行还有一事未了。”“先生请讲。”“大元帅要卑职把张丽华立刻解往行营。”高俊略一沉吟:“要她做甚?”宇文述讪笑一下:“大概是要通过她探询陈国内幕吧。”“宇文先生你就别遮遮掩掩了,”韩擒虎声高气粗,“晋王要张丽华这天下第一的美人,自然是为了受用。”“这。”高俊也明白,但他不好硬抗,“不大合适吧?全军将士浴血苦战,大元帅取美女享乐,会有碍千岁名声。”“高大人与韩将军误会了。”宇文述只好代杨广说谎,“想张丽华不过残花败柳,大元帅绝不为女色,确是为了明了陈国机密。”“说得好听!问机密现有陈叔宝,何不把他解去?”韩擒虎咄咄发问。“是呀。”高俊为韩擒虎帮腔,“先生可押解陈主去见大帅。”宇文述态度强硬起来:“高大人、韩将军,大元帅命我押解张丽华,卑职是按军令行事。有道是军令如山,请高大人即刻交割,我好带人回去复命。”高俊犹豫了:“既然千岁有令……”“不行!”韩擒虎猛吼一声,“这不公平!大元帅下令士兵狎戏一女人者立斩不赦,为此我部下十几颗人头落地。不能这边杀人,那边大元帅营帐藏娇。高大人,你要主持公道。”高俊被问得脸上发烧,感到那十几具无头尸体都在向他发问。韩擒虎部下见状也纷纷大鸣不平:“只许大元帅放火,不许兵卒点灯,这是什么军令!”“我们不服!不能让张丽华解走,叫大元帅来论理。”高俊拿定主意:“宇文先生,你看,群情激奋,人是带不走啦。”宇文述已知情况不妙,但他不能让步:“高大人,这是你的部下,你不能纵容部属以下犯上。”高俊分辩:“先生是亲眼目睹,本官已无能为力,如若不然,就请大元帅亲身来处置吧。”宇文述见众怒难犯,便使个缓兵计:“这样吧,我们且先休息,待用过午饭后再做定夺。”他的算盘是,等韩擒虎领部下离去,再带走张丽华不迟。高俊赞同:“也好。”他把宇文述送到偏殿,又忧心忡忡回来,对韩擒虎说:“你呀,闯了大祸!宇文述回去学说,晋王还不忌恨于我。”“大人,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韩擒虎做了个手势。高俊惊问:“怎么?”韩擒虎拔出刀:“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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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又三年  六十五岁不努力成画圣,你退什么休?  花都狂龙  大公  假酒真猫能叼走代打陀总吗  前男友说他拯救世界回来了  暴医[全息]  卧底的替嫁生涯  武魂  祂自星空降临  [快穿娱乐圈]万人迷光环2  狂徒  他们说我是万物之主  重生之我是天道的意外  天上掉下个女朋友  杳杳慕昭(父女)  八零之有间小卖部  只此青郁  清醒·梦境(师生不伦1V1)  师姐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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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大明朝,开启签到系统。身怀利器,苏璟却只想做个富家翁。不成想,老朱对商人实在太好了。随随便便就成了当地的首富。这一天,老朱微服私访偶遇苏璟。老朱你觉得当今天子怎么样?苏璟不太行,有点那啥?…老朱无奸不商,商人逐利就该压制!苏璟是是是,大明朝的税都从农民手里收过来,压制的不错。…老朱天子百战夺得天下,宗亲受点供养不过分吧。苏璟不过分不过分,当猪养都不过分,不就是掏空国库,有啥?…老朱你给我出来!老子不削死你!苏璟说好的随便聊,你咋还带急眼呢!...

沙雕仙厨的美食修真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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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每晚九点,不定时掉落加更,偶尔会晚,有事会挂请假条前世,姜瑶瑶是最年轻的金厨奖得主,社会名流高官政要都对她的菜赞不绝口,风光无限。一觉醒来,她穿进仙侠世界里,成了吃啥都不饱的小乞丐,瘦得...

颠世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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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星河入梦来,手眼通神可囚天。经历人生大起大落,历经亲人的生死离别,他没有放弃,而是依然决然踏修武一途,经历重重磨难,沧海桑田,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如侠客嫉恶如仇,快意武力大陆。看尽世间丑恶,是去?是留?还是逃离这世间,他踏遍万千星球,人挡杀人,神挡灭神,终成就无上之境...

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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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冰一柔的超棒封面国家级恐同药剂师vs戏精领主舒展你们穷,还吸毒众领民不,那叫精力药剂,我们没了什么都不能没了它舒展所以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帮你们建设领地,还得帮你们戒毒吗众领民不知道你在...

[红楼]林如海贾敏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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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文啦本文预计4月7日入v,入v当日有万更掉落,v章还有随机红包,请大家多多支持鞠躬本王已经设置防盗,作者码字不易,还请多多本文设定黛玉的爹妈前世魂魄看到了女儿的遭遇却无能为力重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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