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572章 明澈的眼眸(第1页)

小乔微微挑眉,显然不信,却也不点破。她轻轻将玉笛放回腰间,踱步至溪水边,拾起一块光滑的石子,手腕轻抖,石子划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将军可知,这石子为何能在水面上跳跃?”她忽然问道。

赵云皱了皱眉,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沉吟片刻,答道:“石子轻巧,力量适中,自然能借着水面的张力漂浮一会儿。”

小乔点点头,轻声道:“正是如此。可这石子毕竟是石子,终究无法改变落入水底的命运。可它的每一次跳跃,却都能激起不同的波纹。将军,可否将这些波纹视作它的努力,而非它的失败呢?”

赵云怔住了。他望着水面上逐渐消散的涟漪,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小乔的话并非刻意劝慰,但却像一记闷锤敲在他的心口。他抿紧了嘴唇,良久才开口:“夫人以石子喻人,是在劝赵云放下执念吗?”

小乔笑而不答,目光依旧落在水面上,仿佛那层层波纹中藏着什么深意。

赵云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长枪冰冷的枪杆。他想起了那场恶战,想起了部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想起了那一双双充满信任的眼睛。他也想起了自己满怀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模样。那一刻,他不止愧对部下,更愧对自己。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无力,他无法容忍失败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名声之上。

“赵云不甘,”他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隐忍已久的痛楚,“不甘于自己的无能,不甘于将他人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不甘——败于命运。”

小乔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却没有显露出任何轻视或不屑。相反,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份理解和怜惜。

“将军,”她轻声道,“妾身并未觉得将军无能,更不曾认为将军失败。将军已竭尽全力,只是凡事终有不可控之处,岂能全由人心决定?倘若将军过于执着于过去,恐怕反而会迷失了未来的方向。”

赵云抬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挣扎。他的心中充满矛盾,一方面,他知道小乔所言极是,另一方面,他却难以放下自己的执念。他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者,他肩负着太多人的期待,也有太多战场上的生死记忆缠绕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在与自己的内心搏斗。

“夫人所言,赵云明白,”他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低沉,“只是赵云并非为自己执着,而是为那些逝去的兄弟。他们信任赵云,却因赵云的疏忽而未能生还。这份债,赵云无法偿还,更无法释怀。”

小乔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她缓缓走近赵云,轻声道:“将军心怀如此深重的情义,已是世间少有。但请将军明白,世人敬仰将军,不是因为从未失败,而是因为将军不惧失败。妾身以为,将军唯有继续向前,才能让那些英灵安息。”

赵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又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松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微风拂过脸庞,将心底的那一份沉重渐渐吹散。

良久,他才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中多了一份清明。他对小乔微微一笑,语气略带释然:“夫人一席话,赵云铭记于心。若非今日同行,恐怕赵云依旧执拗难解。夫人之言,胜似良药。”

小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未再多言。她转身再次拾起一块石子,轻轻掷向水面,看着那荡起的涟漪,她的嘴角泛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赵云站在营帐外,仰望苍穹,夜幕如浓墨泼洒,点点繁星宛如镶嵌在天幕上的碎钻,闪烁着微弱的光辉。他的目光穿越了星空,却像在看着更为遥远的地方。他知道,明日清晨,自己将率领大军出,奔赴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战役。这不仅是他多年来习惯的战场节奏,也是他所肩负的使命。然而,心底深处却依然有一股无名的压抑,像大山一般沉沉压下。

他微微闭上眼,耳边是晚风拂过旌旗的猎猎声,战士们在帐内低声议论的声音若隐若现。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但那些复杂的情绪却如潮水般翻涌。那是期盼,是不安,更是对于自身能力的深深拷问。他知道自己从未让人失望,可过去的那些成功,似乎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赵云握紧手中的长枪,冰冷的枪杆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他转头望向小乔的帐篷,灯火的剪影映在帷幕上,依稀可见她伏案的身影。自从那次并肩同行后,小乔主动留下,与他一同筹划这场战役的部署。赵云心中感激,却也暗自担忧。这样一个灵秀的女子,本不该卷入如此残酷的纷争,而今却为了帮助他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默然片刻,心中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帐帘忽然被掀开,小乔的身影从灯光中走出。她手中捧着一份刚刚誊写好的卷轴,面上带着一丝未褪的倦意,却依旧从容优雅。她看到赵云站在夜色中,微微一愣,随即缓步走到他身旁。

“将军为何在此久立?”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夜深露重,当心身子。”

赵云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双明澈的眼眸,心中一时竟涌出些许暖意。他低声答道:“赵云只是思虑军中之事,未曾注意时辰,让夫人见笑了。”

小乔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他:“这是妾身依照今日商议的方略,又稍作补充调整之处。还望将军过目,若有不妥,还可再改。”

赵云接过卷轴,手指触到那薄薄的纸面,心中却像被烙下一抹温热。他展开卷轴,借着星光匆匆浏览一遍,现小乔的分析极为精妙,甚至连一些极为细微的细节都考虑周到。他不由感叹:“夫人深思熟虑,赵云实在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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