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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娘的脸色越发的红。玄天青的眸子便深了深。正待开口间楼梯转角的黑暗中却逐渐显现一个身影。黑东生面无表情的看了玄天青一眼:“时辰到了。”
身子于是一轻。他揽着她的腰,微微一纵身,便跃到屋顶之上。从高处看平石镇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青砖黑瓦,街道纵横交错。自己这也不是第一次随他来到这样的高处行进。犹记得当日追赶枯尸之时便也是如此这般在房顶上追逐跳跃。只是那是心里害怕,玄天青追得又急,不似此刻,他平稳的起落着,每一个动作都安静舒畅,犹如大鹏展翅。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他温暖坚实的胳膊与胸膛仿佛她的避风港湾,让她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多好。
玄天青与黑东生落地无声的跃下房顶,静静的落到念桑酒楼的后院。黑暗中汴沧月正立于庭院中央,见着他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如何?”
玄天青轻声开口。
“……来了。”
淡金色的雾气以黑东生为中心散发出来,将玄天青和桑娘包围其中。黑暗中,极远的长廊处突然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桑娘揉了揉眼,再仔细看时,又是一个小小黑黑的东西身手迅捷的蹿了过去,到了墙角处往里一钻,便消失了。
“没想到它们竟也会这联合之术。”汴沧月淡然开口。视线还盯着那小身影消失的地方:“真是聪明。”
“平石镇家家户户都有耗子出现。没有引起你的警觉也正常。”玄天青微微一笑:“就是因为他们普通,所以才会漏出你的视线不是?”
耗子?桑娘恍然大悟。没想到折腾念桑酒楼的竟然是这样的小东西。只见黑暗中那些个小家伙探头探脑的又钻出了墙洞,每只嘴上都叼着不同的东西。这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些耗子便犹如训练过一般,拍着队井然有序的顺着墙洞进出库房,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偷了出来。
“恐怕这可不是普通的耗子能做到的事情。”黑东生观察了半天,淡然开口:“不如跟着这运输队去看看如何?”
这可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运输队。所有偷着东西的耗子都没有匆忙离开,整整齐齐的在后院的东廊下排着队,似是在等待些什么。
少顷。从房梁上窜下来一只浑身花白的山鼠。这只耗子个头足有家猫大小,长得膘肥体壮,偏偏行动迅速敏捷。只见这山鼠来到了群耗跟前,人立起身体,扭头着身体清查了一番,便放下前肢,吱吱叫了两声。随即转身又顺着房梁蹿了出去。
它这一走,后面的运输队便发动了。以最左边的纵队开始,井然有序的一个一个顺着回廊假山甬道跑到了围墙处,又顺着围墙的墙洞出了念桑酒楼,一路东行而去。
汴沧月淡然一笑,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黑东生谨慎的让玄天青与桑娘不脱离淡金色光芒的怀抱,紧随其后。几人随着耗子队走走停停,到了前门大街,又拐向北方行了一程,最后到了平石镇北面最偏僻的一条街:岩巷。
这群耗子跑到岩巷一家店铺前停住,一个接一个的顺序穿过了禁闭的大门进得内院。过不多时有一个接一个的蹿了出来。只是出来时嘴上空空,显是已经将东西运到了目的地。
几人立于墙头。看着这群耗子送完了货便曾鼠散状,潮水一般消失于平石镇的各个大街小巷。玄天青摸摸下巴,看着下面这个黑灯瞎火的小院:“好像不对啊……”
“怎的?”黑东生扭过了头。“你得了佛手铃,方可用这淡淡的佛气掩去我们身上强烈的妖气。可这下面的小院,明明有着这样的异状,却偏偏没有半丝妖气。素闻修成精的大妖怪可以自由收放自己的妖气,”玄天青看了汴沧月一眼:“然后便是佛手铃中的纯正佛气。可这佛手铃普天之下只此一串。那这毫无异状的小院,到底是安全还是暗藏灾祸?”
汴沧月也微皱着眉头:“……如此,大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如我们天明之后,再来打探一番。”
“也好。”黑东生仔细看了看下面晃晃悠悠的木招牌:“……这是镇北的漠壁楼。明儿个,咱们就上此坐坐罢。”
要说镇北漠壁楼的生意,那也是不错的。漠壁楼位于镇北通往外面的驿道连通道的边上,此路是来往商家和官差的必经之路。漠壁楼不大,下层是饭堂,上层便是老板自己居住的地方。出售的,也是写普通的平常人家饭菜。不过味道鲜美分量又足。在这驿道上倒是有很好的口碑。黑东生,玄天青,汴沧月还有桑娘来到这漠壁楼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只见大堂里也是人潮涌涌,背着货的些个商家们围成一团吃着饭,小二们高声应答着穿梭。与昨夜的寂静幽暗完全不同,另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几人对视一眼,便进了大门。迎面小二哥赶紧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几位用膳?里面请,里面请。”
几人绕过商旅,在靠里挨近帐台的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了。汴沧月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小二叫了一声好咧就又去忙活去了。桑娘打量了大堂一番。虽然嘈杂,倒也干净。实在是想不到昨儿个夜里这里竟然聚集了几乎平石镇所有的耗子。
桑娘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帐台上。只见半人高的台后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虽然说不上美艳,却也别有一番丽人韵味。此女穿着淡湖绿的长裙,衬得她肤色赛雪。只是不知为何,眉眼间却有着淡淡的哀愁。
“……桑当家的?”
桑娘诧异抬头,旁桌一个丝绸商人认出了她,巴巴的笑着走了过来:“唉呀,真的是您。没想到会在这个小店里遇到你这尊大神——桑当家的今儿个怎的上这里来了?”
“这不是与夫君出门游玩?肚子有些饿,顺道便过来充充饥。”桑娘微笑着回答。这一问一答顿时引起了帐台后女子的注意。她侧耳听了半晌,仔细打量了桑娘一番,顿觉眼前一亮。
待到这丝绸商回了自己的桌子,此女便从帐台后走了出来。叫小二奉上几瓶好酒,亲自给送了上来:“奴家珲玉。乃漠壁楼的老板。素闻平石镇桑当家的乃是女中豪杰,一直无缘得以拜会。今日在此得见,还望桑当家的笑纳奴家的一点薄情。”
桑娘扫了满桌的妖怪一眼,大家都无所表示。只得自己微笑着站了起来,这女子到底是人还是妖呢:“珲掌柜客气了。”说罢便接过珲玉奉上的酒,一饮而尽。
“桑当家的果然爽快。”珲玉放下酒杯,嘱咐小二拿走,便在一旁落座:“遇见桑当家的实在是珲玉的福气。桑当家的见多识广,珲玉正有一事不明,今儿个见到桑当家的,正好指教一番。”
“……这……”桑娘看看玄天青,他在喝酒。又看看汴沧月,他在微笑。再看看黑东生,他面无表情。桑娘垂垂眼睛:“指教不敢当。珲掌柜的旦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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