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起伏的线条那麼眼熟,这只紧紧握住她的手触感一如往昔,他身上所有的线条轮廓,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仔细地描绘出来,毕竟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三年,有许多事情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在的那些日子,她就连睡了都会哭泣,想著、念著的,只有他。
可冷静下来,回忆慢慢涌进心口,其实她不应该有这麼多猜测的,当初他被阿爹带回家的时候穿的是锦衣玉袍,就算袍子已经破烂,那仍旧不是一般平民穿得起的衣料。
是她太天真了,一开始就被他的气宇轩昂给吸引,每次见面就被迷得昏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婚前,他也只简单地交代他是孤儿,纳征、聘礼那些繁文縟节也就全部省略了下来。
很多事情错过了询问的时机,就很难再找到正确的时间跟地点开口。
想想自己对他的瞭解如此的少,少得近乎贫瘠,他竟然出身这样的富贵人家。
原来他不回来竟是因為这般残酷的事实,两人天差地远的身份……
喜儿慢慢地试图把快要麻掉的手从项穹苍的掌握裡抽离,这裡,是不能待下去了。
以為即将成功的片刻,项穹苍看似沉睡的眼骤然睁开,她本来已经快要脱离的小手又再度落回他炽热的手中。
项穹苍的眼像兽,他僵直地翻起身,火辣辣地瞪著她。
「不要起来,大夫说你受的伤很重。」她吐出的句子柔软沉定。
「我以為自己在做梦,原来你是真实的。」他的表情虚幻,却在转為清明的同时伸出另外一隻手覆住她的手。
她的脉搏因為他的触摸而加快,来喜儿避开了项穹苍的眼看不见她的表情,项穹苍有一瞬间的慌乱。
「王爷可以放开我……奴婢的手吗?我的手麻掉了。」在曾经是丈夫的男人面前自称奴婢,来喜儿觉得难堪。
看著已然被自己掐到有些泛紫的小手,项穹苍依依不捨地放开,他很小心、很忍耐地说道:「你不是奴才,不要自称奴婢,我们别那麼生分。」
她居然喊他王爷,他想听到的不是这两个字。他喜欢喜儿喊他鹏哥那软柔的声音,喜欢她喊他时的依恋神情,可是这会儿全不见了。
从他醒来到现在,他看不出来她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来喜儿绞著手,「我得回去了,不然麻叔找不到人会生气的。」
「回去哪?麻叔又是谁?」他声音瘖哑,怒意霎时被点燃,只要喜儿一个回答出错,即刻会翻江倒海,牵累九族。
「厨房,我是灶婢。」她坦白诚实,撒谎没有意义,只要她在亲王府,马上就会被查出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项穹苍的眼光落在自个儿手心,他眼不敢眨,怕一眨视线就会蒙掉,刚刚搁在他手裡的手都是茧,握起来既不舒服也不柔软,那是一双吃尽苦头的手啊……向来行动强势的他,因為这份认知而心痛得没有力量和理由去挽留喜儿。
她站了起来。
「我想等一下就有人会来照顾你,你不要乱动,多休息对伤口才有帮助。」不知道為什麼还要关心这麼一个人,她著魔太深了。
在那些没有他的日子裡,她彷徨迷惘,但是让她不再害怕的唯一理由只有他,不不不。别再想了,脑海裡交错的那些陈年旧事快要逼疯她了。
「喜儿?不能多留一下吗?看在我是病人的分上?」
她只拿眼瞅他。
「求你?」
「我不能。」
她的无意亲近让项穹苍只有苦笑。不能逼、不能逼迫她,他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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