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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六月十六已到,容琛与晏止淮离了万虚宫,向栖龙山方向而去。两人皆设法敛去了周身魔气,只做寻常人装扮。到了龙宫门口,几名护卫不认得他俩,便询问姓名来历,索要请柬。容琛离开时间太久,这些护卫都是新任不久的,故而从未见过他。还未等容琛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犹疑的声音:“父王?”
容琛吃惊地回头,正是容璟。数百年不见,容璟已经长大成人,五官秀雅,极像他故去的母妃,气质却酷似当年的容琛,优雅从容,温文有礼。一见容琛,容璟激动得眼眶发红,嘴唇微颤,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怔怔地站在原处。
容琛也激动难抑,开口叫了一声:“璟儿。”伸过手去,将容璟拉到身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欣慰笑道,“璟儿长大了啊,听说你通过了天庭试炼,如今正式入主益水龙宫,为父真替你高兴。”
容璟压抑住激动之情,微微点头:“孩儿怎么能丢了父亲的脸,自然是要接掌这益水水府。”又转向晏止淮,“仙君,一路辛苦,请您和父王一同入席吧。”
他小时候追在晏止淮身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已成了一个稳重青年。晏止淮微微一笑:“恭喜小龙君,薄礼一份,略表心意。”他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是一对通体赤红的血灵芝。容環不由双眼一亮,此物于他而言也就是能增加仙元而已,可若给阿蛮服用,便可平添数百年道行,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容琛和晏止淮一进宴厅,原本一派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当年堕入魔界的龙君容琛吗?”
“听说他在魔域做了一方魔尊,只怕较之以前本事又更厉害了。”
“嘘,闲话少说,莫要开罪了他。”
……
此时有一名黄衣青年十分不屑道:“好端端的龙神不做,竟然自甘堕落,入了魔道,令同族蒙羞,真叫人不齿。”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厅内大多数人能听见。容璟听到后,面露不悦,走到他面前道:“表兄,多谢你之前替我打理水府事务,实在是劳苦功高,小弟敬你一杯。”
原来此人乃是容璟母亲的侄子,当初容琛入魔离开后,曾经代理过此处龙君之职。他欺负容璟年幼,又无父母庇护,原以为自己能长久地将这个龙君做下去。谁知容璟不声不响间做出一番成就,得到天庭认可,名正言顺回来继任了益水龙君之位,他反而是替人作嫁衣裳,叫他如何不气闷。此时见容琛也来了,忍不住便出言讽刺。听到容璟向他敬酒,还说他劳苦功高,他更是火冒三丈,借题发挥道:“璟弟,你也忒不懂事,这样的场合怎么能让一条魔龙和一个魔物混进来?在座的诸位可都是各方水府之主,岂能与魔物同座?”
容璟冷冷道:“你可以走,没人拦你。”
黄衣男子闻言大怒,张口便骂:“你个忘恩负义的……”
话未说完,便只觉眼前一黑,“啪啪”两掌掴在他面上,直将他打得牙齿脱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容琛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在璟儿死去娘亲的面上,我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黄衣男子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看着容琛父子俩,却一声也不敢吭,捂着脸颊掉头离开了。容琛缓缓巡视了四周一圈,在座所有人都连忙低头假装吃饭喝酒。他冷冷一笑,开口道:“诸位都是璟儿的长辈亲戚,多年来承蒙照拂,在下感激不尽。如今璟儿已能独当一面,以后无须再辛苦各位了。”
他如何不知容璟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和苦楚,因此始终怀有一份愧疚之情,不知该如何弥补。幸而容璟始终待他如初,并未因为他入魔而对他怨恨抗拒,容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从今往后多尽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给他更多的关心与爱护。
容璟静静地看着他,缓缓笑了。他走过来,倒了一杯酒给容琛,自己端了一杯,轻声道:“爹,谢谢你今天能来。阿蛮给了我一枚北天魔域的令符,以后我有空便会去探望您和仙君。”
曾经他也怨恨过,为什么父亲就这么狠心,这么多年扔下他不管,难道心爱的人就比自己的儿子更重要?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当他发觉自己也有了心爱的人后,忽然就能理解当年父亲所做的一切了。
那么多年横亘于胸的心结,终于解开了。父子俩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爱人常伴身边,亲人时时可见,便是圆满。
(三)
正如人间有七夕,魔域也有相应的特殊节日。
传说这一天,曾经是魔域当年某个大魔主与他命中注定的爱人一见钟情的日子。两人历经艰辛,纠缠儿生儿世,爱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
为什么这个苦逼的传说会衍生出一个甜蜜的节日,也是令人不解。反正到了这一天,魔域里简直是群魔乱舞,一片欢腾。魔物们也学着人间的习俗,羞答答地互赠礼物(什么魔兽的皮毛爪子啊,人类的生魂之类的),表白约会(这个对魔物的要求比较高,一般就是直接滚床单了)什么的。
虽然觉得很蠢,但容琛想到自从晏止淮住进万虚宫后,两人还从未过过什么节,也没有正经约过会,便觉得哪怕是蠢,也要入乡随俗嘛。于是这天,他拖着晏止淮,光明正大约会去了。
两人离开魔域,去了栖龙山。数千年过去,栖龙山早已物是人非。
小蛟和山神当年的洞府都早已不在了,容琛与晏止淮并肩行在山间小路上,漫天星光熠熠生辉,树影斑驳花枝摇曳,容琛只觉身心迷醉,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激情在胸中盘旋……
他将晏止淮拉入怀内,在他耳边悄悄说出了自己的念头。
晏止淮十分吃惊,一向稳重的他也禁不住红了脸:“这……太不像话了!”
容琛低低笑了一声,哑声道:“当年我还是蛟时,不是也曾用原身将你……”晏止淮瞬间面红耳赤,急忙掩住他的嘴,“住口!难道你便不觉得羞耻吗?再说了你的原身那么巨大,怎么可能……进得去……”
容琛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说将你负在身上飞行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晏止淮顿时语塞,羞恼交加,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容琛得寸进尺:“不如我们试试?我可以变小一点……”话没说完,被晏止淮一袖子甩在脸上。晏止淮转身就走。
容琛忙追上去,拉住晏止淮的衣袖:“我是说真的,想不想与我一起遨游天际?”
晏止淮一怔,见容琛神色认真,想了想,受不住诱惑般地点了点头。容琛微微一笑,伸手招来云雾将自己挡住,忽地一声霹雳炸响,只见一条墨色苍龙腾空而起,龙啸长吟,震荡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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