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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在半空的身体缓缓直起,昔日的孩童如今已是丰神俊朗的青年,一袭青色的衣裳无风自飘,晃动中点点星光从青年的身上散落地面。星稳稳落地,将散乱的头发往后掠了掠,这一动,更多的星光从他身上逸出散落。星不甚在意,扫了一眼这个他睡了整整两百年的地方。
宽阔,辽远,深邃的一个空间,被无尽的星空包围着,闪耀的星光交织成一张网笼罩着,带着如梦似幻的美丽,被称为星涧道,是世间最接近星辰的地方,据三位长老说,这里是天河的尽头,星神族的圣地,是星之子觉醒为星神的地方。
星神吗?星无意识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不是普通人?应该是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刻有日月图案的星型额饰突然开始发光,那光直往脑袋里钻,然后好象有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意识隐约苏醒了。直到两年后,风月叔叔在眼前死去,那隐约的意识突然爆发了,星型额饰发出了耀眼的光,引来的星神族的三位长老。再然后,星被带到了星涧道。
星一进星涧道就感应到了自身与星涧道之间的共鸣,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里,是漫天星辰中的一员。漫天的星光照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身体里胀胀发热,好象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冲出来,心被莫名的激动添得满满地,连三位长老在身边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飘到了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酸胀起来,脑袋也昏沉起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睡去了。
这一睡,就是两百年,人世间已不知逝去多少春秋,狠心的父亲啊,你是否还在某处夜空下寂寞地吹萧?你是否还在人世间无谓地流浪?你可知道,星想你的心,从没有改变。
三道星光闪过,现出三道身影,一白发老者,一中年男子,一孤冷女子。
“参见星主!”
“三位长老免礼!”平静的声音,淡然的表情,以及深幽高贵的气质,如今的星已贵为一族之主,不再是那为生计而奔波的幼童。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尽管只是沉睡了两百年,当星神的意识完全融入到星的身体里时,星便已不是过去的星。
三位长老起身,素来平淡无波的眼里难抑惊喜。眼前的这位星主只用了短短两百年的时间就将星神的意识完全吸收,那需要怎样的天赋资质才能做到,莫怪会比日、月之子迟生了五百年。这样优秀的星主,又将为沉寂近千年的星神族带来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
“大长老,我要到人间一行。”星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星主,按规矩您应当先前往天界参拜天帝陛下,接受星主位的册封,然后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大长老一板一眼道。
星自嘲地笑了:“三位长老,现在的我还没有成为星神的资格啊,因为我还没有修成星神的终极神力——大衍星幻术。”两百年的时间终究太短,即使他完全融合了星神的意识,也不代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来。也许再睡个两百年就可以,可是他等不及了,两百年已经是忍耐的极限。
“星主……”天干长老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却被星打断。
“我意已决。”短短四个字,却坚决如铁。
“可是人间戾气严重,星主如今已是神体,一旦前往人间,必受人间戾气的侵害。”地支长老的话一针见血。
星将衣袋里的星型额饰取出,戴在了额头上:“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星神族的护身符能够抵挡人间戾气,地支长老可以放心了。”
“既然星主主意已定,属下等也不好阻拦。人间已过去两百年,昔日星主所认识的人都已不在人世。星主想去凭吊一番也无妨,只是星主莫忘,星神族上下无时无刻期盼着星主的早日归来。”仿佛看透了星的心思,大长老的话满是深意。
“大长老的话星记下了,族里的事务还请三位长老继续费心。”星眼神一沉,大长老啊,你以为连漫天星辰都无法帮我找到的人会如普通人一般活不过区区两百年吗?小爹爹,小爹爹,你究竟是谁?当年我找不到你,如今我依旧无法从能够见证天道循环的星辰里找到你,难道你的生命超脱在天道循环之外吗?还是我的神力还不够强大?
“星主即刻就要起程吗?”天干长老问道。
星颔首点头,有些留恋地环视着星涧道,毕竟在这个地方沉睡了两百年,有种舍不得的感觉,仿佛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一般。
“那么请星主将身上的神光隐去,属下这就为星主引路。”
星这才注意到从身上不断逸出的星光,这个样子到人间怕是太过惊世骇俗,随即深吸一口气,隐去了神光。天干长老化身一道星光逸去,星紧跟其后,怕跟丢了就找不到人间入口。
“唉……”一声长叹在星涧道里突然响起,传出好远好远,可是星并没有听到。
###
不管谷。
绿草如茵,垂柳轻扬,花繁似锦,彩蝶飞舞。
男子假寐的眼颤动两下,缓缓张开。清清冷冷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在眼眸转动间透露些许悲哀。
“怎么了,幽谷?”不管谷的主人直起半依在椅子上的身体,目光从手中把玩的奇石移到那如花般灵动的男子身上。
“他……终究还是来了……”低低地叹息,眼眸中的悲哀蓦地浓重起来。
“谁?”语音微微一顿,“那孩子,两百年前的那个吗?”
“也许,我又错了。”
“因为他是神吗?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如果你不想见他,他是找不到你的。神呀,总会回天界的。”
“……但愿……”
***
两百年,黛河水依旧东流西逝,河水清澈一如往日,可是当日临时堆起来的坟头早已在风吹雨淋的岁月里消磨不见。人生数十年,到头来不过一堆黄土,而这一堆黄土,又能存在多少年,到如今谁又知道这片青草地下曾经埋过一具尸体。
“风月叔叔,我来看你了。”明知脚下的这片青草地里可能连风月叔叔的尸骨都已化为污泥,星还是跪了下来。
不会忘记,两百年前,是风月叔叔找到了被大雨淋得奄奄一息的他,为他治病,开解他,变着法子让他开心。不会忘记,当时自己过于漂亮的脸孔给风月叔叔带来多大的麻烦,风月叔叔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只为了保护自己不沦落在风尘。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风月叔叔终究会年华老去,再也保护不了他。于是风月叔叔选择了逃走,可是刚出城外就被那些人给追上了,风月叔叔死了,而他也因为过度悲愤而引发了护身符的力量,召来了星神族的三位长老。
原来他是神呀,可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缓步走上一个土丘,白水城就在前方不远。居高临下地望去,整座城的大体布局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是怪人坡,看得分外清楚,因为正是桃红柳绿的季节,那一片嫣红非常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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