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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命蛊未被扭转,我丁点伤口,都会反噬到苍牧身上,他自然要将我优待。但此刻我纵然死去,也同他无任何干系,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怪只怪我未听我爹的言语,早日将这隐患除去,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自会举起刀剑,捅进他的心脏,也省得遭受这一番境遇。
我不得晕厥,只得硬生生熬着这疼,不至于痛哭流涕,倒也从未遭过这番罪。我心算着每一轮的时间,估计着时辰,大约过了一日一夜,右侧台阶上的铁门终于开启,我仰着头,看那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每一步下得都很稳,不见丝毫的急切,我却盯着他的每一步,直到看到那张伴随我多年的脸。
他脸色比我上次见时,好了些,身上穿着盘着苍鹰的褂子。苍家以苍鹰为家徽,他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便是与苍家已经彻底和解,重新上了族谱。
他以我为投名状,得了家人的谅解,或许江湖中人,还要为他捏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名头,十多年虚与委蛇、深入敌营,为的便是铲除魔头,可歌可泣,真乃大丈夫。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却只是那么站着,见我随着转盘,一次又一次地浸入水里,如此又过了许久,他才漠然开口:“为何不求我?”
“求你又有何用。”我一出声,便再也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纵使你已重回苍家,也做不了主。”
我难以理解苍牧,他在我魔教,纵使当我的影卫,也要比正道快活些的。或许他的家人、他的名声,远胜过自由,亦远胜过我。
哦对,或许他早已对为我挡伤深恶痛绝,不愿意再添伤疤。
我不会后悔,为何不跟他说,我愿同他退隐江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他想放手,也无法收手了。
早在他扭转了我们之间的命蛊,早在他对我的魔功动了手脚,甚至早在我们那混乱的一夜时,他便收不了手了。
我皇甫庆,受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容不下一点一滴的隐瞒,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回说得直白又明了。
“交出魔功,便让你过得好些。”
“交出魔功?”我扬起了头,任由发丝如泥土般贴在脸上,一时有些想笑,便也不作忍耐,哈哈大笑起来。
我笑了许久,才堪堪止住,反问道:“你们正道莫不是腐朽到骨子里了,竟然觊觎起魔教的邪魔歪道来?”
他不说话,只是任由我嘲讽,待我说完了,他又机械似的重复了一遍:“交出魔功,便让你过得好些。”
“纵然有魔功,没有炉鼎,又如何能修炼下去?”
他还是不说话,我又一次沉进了水里,一时不察,又咽进去不少脏水。待到重出水面,我向外吐脏水,却没料想到吐出了一大口血。
眼前一黑,隐约有了晕厥的迹象——转轮在此刻骤然停止,我的喉咙一痛,缘是被苍牧的手死死攥住了。我同他靠得极近,他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端得是镇定从容。
我在他眼中只能看到无尽的冷意,见不到一丝温情,但我相信他不会杀我,总还要问出那魔功来。
——果然,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他松开了手指。
我剧烈地咳嗽着,已经分不清咳出了多少血,眼前也忽明忽暗,模糊得很。纵然这样,我也不想叫他好过,兀自说了揣测。
“司徒宣是你们的炉鼎?不过他跟过我和我爹,又有苏风溪保护着,许是难下手吧。”
“洛林已在正道盟,”他淡淡地打断了我,“他原本就是正道子弟。”
缘是如此,我想到了许久之前,他抗拒我去招惹洛林,那时,或许便做了这番打算。
我沉默了很久,他又有些焦虑了似的,开口道。
“交出魔功,不交便会死。”
我摇了摇头,似惋惜似委屈,笑着答道:“早就送了你,为何又向我要。”
“莫要玩笑。”他的手贴在了我的喉结上,似是一言不合,便又要掐死我。
“那件黑色的大氅里,你将它毁了,便能得了魔功秘籍。”
我盯着他的眼眸,从他的眼底抓住了飞逝而去的复杂,他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摸上我的脸颊,又被我偏过头,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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