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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那剧烈波动的心悬渐渐归于平静。
章柳愣了,愣愣的松手,抬头,看到梳妆台面上嵌着的那面大镜子里映出了他的脸,章柳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眼睛里划出来的水痕,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他哭了?
眼泪本就是人类发泄情绪最好的工具,当章柳在疯狂的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平复下来,不让心魔找到缝隙入侵时,他忘了,当痛苦太过剧烈时,他其实可以选择一个很人类的方式来发泄——他可以哭。
看着镜子里不断掉出来的眼泪,章柳笑了,笑着哭,哭着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抬手抹眼泪,坐在梳妆台前,章柳没去控制自己的眼泪。
哭泣也许丢人,但是此时的章柳不太在乎是不是丢人,因为丢人总比发疯强吧。
陷入自己内心的情绪纠葛,疯狂的试图抵御心魔乘虚而入的章柳没注意到,他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一旁便有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在身后跟着拍他,一直跟着他到后台,这个过程里他一切的动作都被摄影师直接用镜头记录了下来,播放了出去,包括他渐渐平复下心境后,察觉到有人跟着他,挂着泪回头,看着摄像镜头的这一幕。
章柳察觉到有人跟着他,回头,看到正对着他拍的摄像机,方才恢复平静的胸中瞬时怒火沸腾。
把他搞到这么狼狈丢脸地步,还对着他拍!
愤怒在眼中累积,让章柳的神情瞬时冷了下来,然而,刚刚濒临失控的情形让章柳心中忌惮非常,微微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把愤怒押回胸中,章柳恢复了一贯的面色清冷,毫无情绪波动的样子,然后无视盯着他拍摄的摄影机的镜头,慢慢站起来,转身走进一间独立的换衣间,开门,走进去,在摄影师要跟着探头进去拍摄时,“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摄影师最后的镜头便是“砰”的一声关上的换衣间的门。
复赛是直播的,也就是说刚才的这一切都直接播放了出去,展现在了所有开着电视停留在这个频道前的观众面前。
在电视前的许可一家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那扇关上的门。
不知不觉摒住呼吸都没说话的三个人看到这里,方才缓过来情绪,屋内的方才不自觉紧绷起来的气氛慢慢放松下来,许可的母上大人也在此时微微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怪可怜的,长得挺好,唱得也好,但是家里这样的条件,倒是可惜了。”
许可有些走神,从刚刚看到章柳关上换衣间的门的那一幕后,眼神就有些飘忽,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此时听到母上大人这话才会神,微微皱眉,说:“可惜什么?他家里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错。”
许可的母亲叹口气,说:“你是小孩子,不懂,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心理肯定不正常,你没看他说话都特别偏激的样子,来人家节目里比赛,这么不给主持人和评委面子,后面还能好过吗?这就是没爸妈教,不懂事儿。”
许可听到自己母亲这话,有些愤怒,说:“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家里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错,对他指指点点的合适吗?再说,你说他不会来事儿,我觉得他说的对!比赛就是比赛,又不是比惨,唱的好表演的好就晋级,不能好就淘汰,搞这么多七情上脸干什么?我觉得他这样就挺好的!这个社会上会来事儿的太多了,不会来事儿有风骨敢说实话肯说实话的太少了!”
许可的母亲听到这话,用一副看小孩子一副你很幼稚很天真的表情看着许可,眼中有些揶揄的神色,笑着说:“你啊,太天真,傻缺。”
这话不是许可的母亲第一次说,也不止她的母亲一个人对她说过,去年,学校布置作业时留了一篇论文,许可踏踏实实花了半个月自己写了五千多字,她的同寝则是在网上东拼西凑抄了一片,但是等论文交上去,她同寝的论文受了老师表扬,她的论文则是被老师批评了,许可还记得那时回寝室时,她的同寝捂着嘴笑她说:“这个年代了谁还那么傻缺的一个字一个字写,网上有的是比你写得好的,用得着你这么用功吗?傻缺!”
此时此刻,当她的母亲说出和她的同寝一样的嘲笑言辞时,许可愤怒了,脱口而出,说:“不是我傻缺,是你们太脏!”
这话一出口,许可的母亲的脸色立刻变了,怒道:“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和妈说话的吗?你还是文学院的学生呢!还学文学呢!就学成这德行啊!学什么文学啊!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母上大人这么一发火,许可便说不出话来了,在心里,许可刚才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一方面她觉得她对母亲这么没礼貌不对,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没错,两种情绪交集纠缠,加上母亲变色的指责,让许可觉得委屈痛苦的不行,当即咬着唇,忍不住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许可的表妹见到大姨向着表姐发火了,表姐又哭了,吓得不敢说话。
许可的母亲扫了一眼自己的侄女,见到似乎把小姑娘吓着了,强自抑制了下自己的怒气,起身向屋后的厨房走去,怒道:“不看了!看得一肚子的气!”
电视里,章柳后面,下一位选手,齐钢已经开始演唱了,但显然,许可一家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齐钢的表演了。
袁晨很慌张,不停的在拍换衣间的门,一边拍一边有些急急的解释道:“章柳,你开门,我……有什么事情你出来说,我……对不起……我……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怕你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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