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春假,但宫里宫外一点不比平日轻松。
开春的第一天,百官便要进宫朝拜,女眷们也要去后宫侍礼。
这算是重礼,一大堆繁琐的流程规矩。
浔往年因官职不够,倒不用参加这些麻烦事,今年却是避不开的。
不到四更,他便起了身,换了官袍踏雪进宫。
宫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罩着厚毛毡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在一重宫门处验过身份,外官行一路,女眷行一路,再到二重宫门停下,下车步行。
内侍们从昨夜起就一直没停过扫雪,粗盐洒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强清了宫道上的积白,但浔一路走到朝殿,袍摆和靴底还是湿了。
离大礼开始还有一会儿,众臣都聚集在偏殿,自有内侍上热茶点心、毛巾手炉,伺候着更衣暖身。
但谁也不敢多吃,免得大礼时闹肚子,到时候想去茅房可就难了。
圣前新贵,围着浔说话打招呼的人很多,几个端坐的世家老臣对他也十分客气。
朝礼从辰时三刻开始,一直到巳时半才结束,这期间众臣就在广场上列着队,听司礼监礼官的口令,跪,拜,起,听颂,然后再循环。
周昫站在皇亲的那一队,从浔身边经过的时候朝他好一顿挤眉弄眼。
这是……有事?
浔朝他微微点了下头,又着重瞪了他一眼,周昫才收了动作规矩站好。
等所有流程结束,众人腿都要跪麻了,跟着内侍回偏殿歇息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有气无力的模样。
浔还没进屋,见双喜在廊边张望,便走了过去。
“殿下派你来的?”浔问。
这种时候特地寻他,也不知是什么事,但见双喜面色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麻烦。
面对一大群穿朝服的大人,双喜还愁自己找不着人,见到浔开心地行了个礼:“问大人安,殿下在后暖阁,请大人过去。”
浔点头,跟着他出了偏殿,拐过长廊,又穿过一个小花园,进了一间漆红的小楼,侍女为他打了门帘,阁内红绸轻晃,暖香熏人。
周昫已经解了外面的氅衣,正坐在桌边吃栗子饼,见浔来了两口将整个饼子都塞进嘴里,随便拍了两下手上的残渣就过来迎他。
“呜呜……”周昫俩腮帮子鼓得跟只仓鼠一样,却是一脸阳光。
浔看屋内除了他俩再没有别人了,伸手给他倒了杯茶:“吃这么急,也不怕噎着了。”
周昫嘿嘿笑着,灌两口茶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伸出两只手:“我的压岁钱呢?”
浔一巴掌打了个空,这才从怀里掏了个红色的荷包给他,笑骂道:“拿去拿去,一天到晚惦记我的银钱。”
周昫乐颠颠地接了过来,手上一摸觉着里头的东西形状不对,拆开来看竟是一对黄金打出来圆滚滚的饺子,顿时爱得不行。
“师父,这不便宜吧。”
“是啊。”浔应着,弯着眼眸看他,“四殿下还欠臣一百五十两呢,打算什么时候还?”
周昫一愣,以他如今身份地位,那一百五十两不算什么,可一还钱浔就得给他算利息,按月计的板子啊,谁傻谁还。
“哎呀师父,大过年的提什么欠债还钱,喝茶喝茶。”
浔喝了半杯茶,又吃了一块栗子饼,见周昫坐在旁边满脸乖巧,就知道这趟过来肯定不只为了压岁钱的事。
“惹祸了?”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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