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常州城的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飞雪。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不仅是因为天气,更多是氛围使然。
数月前,常州城遭遇那场灾难,城中近三分之一的居民不幸丧生,无数建筑毁于一旦,如今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而且,经历那次灾难后,许多人离开了常州城。
他们觉得常州城终究和外面的城市不同,担心再次生此类事件。
更有人认为是静邃山的问题,他们过去依靠静邃山脉的天然屏障才得以安居乐业,觉得是静邃山突然失效,未能保护好他们,才引来这场灾难,不确定未来是否还会如此,于是选择离开,前往外面的世界生活。
这一去,常州城的人口不足原来的一半,显得冷清许多。
如今的常州城已不复往昔,城主周玉川消失不见,自那日后再无人见过他,周家也无人能担当城主之位。
四大家族损失惨重,云仲战死,其妻殉情,云梦惜也不幸离世,云家无人支撑,其他两大家族在抵抗灾难中同样损失巨大,目前常州城依旧乱成一团糟。
静邃山一如既往那般宁静,仿佛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都无法影响它。
山腰上静邃的小屋与从前依旧样,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门前的樱花树似乎长大了些。
今日,还有一点不同,这日清晨,三个月未归的方月汐回到了静邃山。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亮静邃山时,方月汐等人早已坐好,等待着静邃的晨课。
静邃一出房门,便看到自己的学生全员到齐。
他看向方月汐,那张冷淡的面庞没了往昔的亲和,笔直坐着的身躯一动不动,显得有些僵硬和孤独,与从前那个亲切的少年截然不同。
想到这个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少年,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世间的残酷,静邃本该有所感慨,或者对方月汐说些安慰的话,但他没有。
他清楚,对于尚未历经世事的方月汐,也许这仅仅是个开始。静邃看向一旁的千流楠,自从常州城回来后,她话少了许多,只是比以往更加努力和认真。
静邃知道千流楠相比其他几人成熟不少,也是个坚强的人,她所背负的远不止父亲的期望。
静邃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来静邃山已十五年有余,如今都已长大,也该带你们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了。”
千流楠见一向率先言的方月汐没有反应,问道:“老师,我们要离开静邃山脉吗?”
“嗯,你们终究要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我也好久没出过静邃山脉了,想去看看,顺便给你们上最后的旅程课。”静邃回答道。
“老师,为什么是最后的旅程课?这趟旅程之后您不再给我们上课了吗?”千流楠敏锐地察觉到静邃话中另有深意。
静邃也不回避,从不向学生说谎,以免给他们错误的引导,说道:“我受到了碧紫藤萝的诅咒,当我再次爱上她人,我便会死去。”
静邃刚说完自己会死去,突然大家都抬头直直盯着他,那向来懒散的狐狸更是立刻在石桌上站起,“啊啊”地对着静邃一阵叫唤。
千流楠担忧地说道:“老师,这诅咒没办法消除吗?再说您不是不死不灭,这个诅咒对您应该并无影响吧?”
“这个诅咒是碧紫藤萝用尽最后的生命之力为我种下的,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存在之力上,想要消除颇为麻烦。我爱的人已不在世上,我也不会再爱上她人,虽说可能没什么影响,但身上有诅咒总归觉得不自在。”
“说来也怪,我这人就是这样,无论未来的路如何,是好是坏,都不想受人制约,所以总还是要去解决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世间不存在不死不灭的存在。”最后一句,静邃着重对他们几人强调道。
千流楠正欲再次问什么,静邃连忙阻止道:“你们只需记住这世间没有不死不灭的存在就行,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多问。”
“而这个诅咒,我虽不知到底会不会有影响,但为了消除这个隐患,这几个月我已想到解决办法,只是需要很长时间,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想在准备消除诅咒之前,最后带你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算是给你们上最后一课。”静邃最后说道。
“老师,我不想出去。”方月汐突然回复道。
“你要出去。你和我很像,我不能让这静邃山成为你的束缚。”静邃斩钉截铁说道,没有再给方月汐反驳的话语。
晨课结束后,千流楠见方月汐依然心神不宁。
虽说那件事已过去三个月,本以为他已恢复,可看到他反驳的样子,似乎情况并未好转。
一直以来,千流楠都很羡慕自己这个师弟,羡慕他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自由地去爱一个人,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但她不能,她来此学习是有目的,是早已定下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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