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湄因为面向房门的方向,一眼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姜姝挽,见她如此,愉悦之际还是不免有些埋怨:“阿朗不是告诉梓春让你多睡会,一会给你把早食捎回去便可,至于还亲自来一趟,不嫌麻烦。”
姜姝挽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两颊颇有些热:“表哥都来寻了我两趟,再不起,怕睡的骨头都软了。”
她一个闺阁女子,在姜家本也是循规蹈矩的,祖母为人宽厚,虽不至于每日都让她晨昏定省,但三不五时问个安,请个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像今日这种睡到日上三竿,差点错过饭食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是以她这会说着话,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看的温湄掩唇直笑。
拉着姜姝挽在身旁坐下,亲自给她布菜,一边轻声宠溺道:“都出了盛京了,就不要再用那套规矩缚着自己,在姨母这里,你尽可睡,犯了错自有你表哥给你扛着,追究不到你的头上。”
姜姝挽笑着听她说完,间或还看见陈朗在对坐朝着她点头含笑,一脸的认同:“要是表妹故意犯错推我身上,那我也是不认的。”
桌上一时间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不觉时已经日升当空了。
船行一日,河道越发宽阔,她自屋内都能感受到自己那心境的变化,也犹如这突然开阔的视野,就像阅到自己喜爱的文字,能直抒胸臆,一点也不需要刻意压制。
窗外的天光随着开合的支摘窗直接投进了里间,耀的室内一片。
早食过后,陈言廷提出有公务要去忙,温湄就继续待在屋里同仆妇一道收拾带来的行囊。
姜姝挽则和陈朗在窗边闲谈,暖阳融融,光线映射到两人身上投射在地面,形成一道双人的剪影,甚是般配。
温湄见之,心意一动,给一道收拾的婆子递了个眼神,那婆子心领神会,不一会就在箱笼里翻找起来。
姜姝挽也是听说陈朗在盛京兵部里任职,心里充满对六部六科的好奇,就拉着陈朗问了一嘴他兵部的事情。
陈朗刚讲完兵部的所有职位,正待一一解释职能,就听见温湄在身后唤道:“外面天气正好,你就不能带着挽挽出去甲板上转转,也省的在这儿听你说那些官场上的事,听的人直犯困。”
姜姝挽本就在一旁听得有些糊涂,这会被温湄一下揭穿,略有些不自在,转头朝着温湄撒娇低语道了声:“姨母!”
似娇似嗔,脸蛋红润,眉眼若水,如刚刚绽放的娇花,看的人心意一动。
陈朗见之耳根一红,有些不敢直视姜姝挽,匆忙别开眼的同时,只能无措的抓了抓袖口,以释尴尬。
诚然一开始是姜姝挽起了个话头,多嘴问了一句陈朗有关兵部的事。
可陈朗却当了真,以为人家姑娘真对他那兵部有兴趣,讲起话来就滔滔不绝,可那些个职位名字对姜姝挽来说实在拗口难懂,见陈朗一时停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这才被温湄戳破。
她接过婆子手里的东西,递到姜姝挽手上,再把尴尬中的两人从窗前拽起,一道往外面推:“这是我上船前图新鲜在码头买的纸鸢,今儿天气那么好,你们去甲板上将它放了,也算我没白买。”
说完不待两人开口,就关上了房门,其中意思明显:不去把纸鸢放了,就别回来。
姜姝挽捏着手里的纸鸢有些难为情,温湄没有问过陈朗的意思就直接把东西塞给了她,这要是陈朗不愿意…
“甲板上这会没人,我们正好去放。”心里建设还没做完,身旁的陈朗便指着不远空荡荡的甲板对她道,面色如常,并无不喜之色。
也不知是他看出姜姝挽的窘迫还是知晓她的面皮薄才会如此,总而言之,原本心里别扭的姜姝挽在他的坦然下也变得越发的自如起来。
温湄说的没错,今日的天气格外好,明明是肆虐的江风,也被催化成了暖风,拂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一脸的惬意。
“表哥,那些大雁会不会把纸鸢给啄破?”
晴空万里,纸鸢迎风上天,顿时四周就立即被南下的大雁包围,或许是被误认为了同类,一直在它周围盘旋。
姜姝挽见状,既害怕纸鸢被弄坏,又害怕大雁因为离纸鸢太近被线给缠上,这会紧张的抓着陈朗的衣袖指着那天上的纸鸢问道。
陈朗笑出声,一手掌着线轴稳定纸鸢,一手扯着线不让它掉下,望着空中一团的鸟群大声道:“那些大雁是成双成对南下过冬的,不会对一只孤零零的纸鸢有兴趣,说不定是看它形单影只,遂和她一道同行罢!”
江面风声大,他迎风都需要用大喊的音量才不至于被风声吞没,姜姝挽在一边听着,仰头看天上的鸟群,也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对他喊:
“这难道就是男子提亲时要用作聘礼的大雁?”
姜姝挽不止一次在闺帷里听过提亲要带聘雁这个缘由,这会难得见到,遂问起了陈朗。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朝着陈朗,脑后没有盘起的青丝被江风撩的到处飞舞。
有些缚到了脸上,有些缚到了陈朗的手上,她瞧见后,不禁有些尴尬,松开了双手想把那不听话的发丝都给拢在一处。
陈朗未觉,还兀自掌着手中的线轴,望着天上的纸鸢对她笑道:“没错,那些就是被当做聘雁的大雁,这会离得远瞧不清楚,等到表妹议亲,夫家自会送上一对儿来,到时候表妹自可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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