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溪难以言喻再次听见他嗓音时心头涌现的惊喜与错愕。
自从一周前见过的那一面后,桑南溪再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消息,更没有能再去见他一面的理由。
那时正逢她感冒最重的时候,她每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捂在被子里,额间的鬓不断干了又湿。
吃了药,好转片刻,到了夜半又会烧起来。
最严重的时候,桑南溪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又会想起她去见他时床头的那盏小灯,好似隐约能在眼前勾勒出他的轮廓。
那一刻,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这是不是也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陪伴。
最难熬的时候其实也就那两三天,之后桑南溪的身体慢慢好转,她就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地游荡,静默地等待。
不过几天的功夫,京北的秋意就更浓了几分,桑南溪踩在落下的枯叶上,出的“沙沙”声响都宛若在嘲讽她的口是心非。
曾几何时,她曾也以洒脱自傲,可事到如今,眼前的事实好像都在提醒着她,在这座城市,有一个人牵绊她至此。
两人隔着屏幕,平稳的呼吸声从话筒中传来,一时无言。
桑南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车流不息,她忽然生出一种即刻奔赴到他身边的冲动。
她无力地将额头倚靠在窗上,冰凉的触觉唤回她的理智,呼出的气息化成玻璃窗上的水雾,将繁华的灯火融成一团团柔和的光晕。
先前的那个问题,在周聿白这儿,注定不会有答案。
“什么时候回国的?”他低声问。
桑南溪模糊地答:“前几天。”
她斟酌了用词,才又谨慎地问出口:“你还好吗?”
周聿白语气沉缓地反问她:“要我说不好呢?”
电话另一头传来李阿姨推门催促的声音:“聿白,时间到了,可不能再累着了。”
宋承良极有眼力见地挡住李阿姨的视线,拦着她说:“李姨,您看看我脖子这儿怎么那么痒呢?”
一声声嘈杂纷乱,那句无可奈何的低语却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耳中。
雷声震耳,伴随一道闪电,天光乍破,霎那间,那些早已被深压入心底的爱恨纠缠都在这场暴雨中无处遁逃。
他说:“溪溪,我想见你。”
暴雨倾盆,树叶稀稀拉拉地被拍打在路面上。
这是九月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酝酿已久,那些残存的暑气随着雨声渐大而散,像是在向世人昭告,京北的秋日已经正式到来。
电话早已被挂断,宋承良也被李阿姨一同赶了出去。
周聿白抬眸看向被雨水模糊的窗户,那扇窗上,似乎不知在何时还映照过另一人的身影。
原来那不是幻觉,周聿白暗想。
他模糊地感受到过她的存在,醒来后,病房内一切如常。
他以为,只是因为他的妄念太深,以至于做了一场她在身边的梦。
那时,他不愿梦醒。
桑南溪坐上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几步路的功夫,她飞奔上车,大雨溅湿了她的裤脚,湿漉漉的,带着初秋的凉意贴上她的脚踝,本该清醒,却甘愿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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